鬼族有一處禁地,除了指定的人員外,其餘族人不得靠近,偏偏總有那麽幾個孩子處在好奇又叛逆的年紀,阿豆便是其中一個。
阿豆很小便跟着爲禍四方的孩子“探險”禁地,隻可惜禁地把守森嚴,他們探險了許多次始終還是進不去,直到有一回,阿豆在禁地附近發現了一條水渠,從那兒可以遊進去,但水渠狹窄,大孩子通行不了,索性他小,與幾個更小的一塊兒遊進去了。
禁地也沒什麽。
至少他們沒發現什麽,倒是看見了幾株漂亮的果子樹,葉子紅紅的,果子黃黃的,水分充足,可惜味道有些澀,果子樹的兩旁,分别是大片的曼陀羅以及一尊舊得看不出樣子的石像。
那尊石像遙遙地望着遠方。
遠方是一處戈壁,壁立千仞,足下煙雲缭繞,深不見底。
阿豆就常想,等他長大了,學了輕功,就飛去對面的戈壁瞧瞧。
……所以,他如今居住的地方就是他小時候向往過的戈壁?
他就說呢,頭一回來這裏便有一股十分親切的感覺,仿佛是向往已久,十分心儀、萬分滿意,從前挪了那麽多窩,一到這兒便再也不想走了。
這裏哪兒哪兒都讓他滿意,地勢讓他滿意,後山的風景更讓他滿意,他住着,仿佛有種歸家的感覺。
麻的!
那不就是他的家嗎?!
灰袍男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影六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好了,别難過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就是在自家門口住了十年沒發現嗎……”
影六編不下去了,在家門口迷路十年,這特麽是怎麽辦到的!!!
偉大的鬼族人從不被挫折打倒,他們不會沉浸在傷痛中,灰袍男子哭了一會兒便恢複了正常的情緒,仿佛什麽也發生過。
那變臉的速度,再一次讓影六與影十三大開眼界。
灰袍男子将幾人請到八仙桌旁坐下,向他們問起族裏的事,老者與阿畏一行人是三年前離開族裏的,信息實則也十分滞後了,但比起十多年前就離開鬼族的灰袍男子,他們口述的信息就顯得新奇多了。
“常滿那家夥都娶上媳婦兒了呀!當年和我一起偷跑去禁地的!”
“阿秋娘改嫁了呀,我還想讓她等我呢。”
“趙一刀出來了呀,我走的時候他還在地牢蹲着。”
灰袍男子聽老者說着族裏的事,感到了一股久違的親切,這是打劫多少客商都賺不來的甜頭,他又看向一旁的幾個年輕人:“對了祭師,他們是誰呀?”
老者介紹了阿畏、青岩、月鈎以及影六、影十三。
當說到阿畏三人是白使者時,灰袍男子嫌棄地搖了搖頭:“現在什麽三腳貓的功夫都做能白使者了嗎?”
三、三腳貓?
阿畏三人的臉黑成了炭。
“唉,鬼族真是沒人了啊。”灰袍男子歎氣。
影六、影十三嘴角一抽,可不是沒人了?高手都出去了沒找到回族的路……
灰袍男子又問到了他們執行任務的情況:“對了,你們找到夫人了嗎?爲什麽會帶着幾個外族人回來?”
老者道:“他們的公子中了毒,需要去鬼族尋找藥引,我在大周時承蒙他們關照,希望這次我也可以幫到他們。”
灰袍男子哦了一聲,鬼族雖不怎麽與外族來往,但知恩圖報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何況,他們是祭師的朋友,那就更沒什麽好說的了。
“夫人呢?”灰袍男子又道。
老者不動聲色地說道:“她被幾名黑使者帶走了,在我們之前出發的,不知如今到族裏了沒有。”
“哦。”灰袍男子皺了皺眉,“爲什麽會有黑使者?黑使者不是用來緝殺叛變的白使者的嗎?難不成王認爲我們叛變了?”
幾人誰也沒吭聲。
這事兒怨國師,是他把他們的行動告訴了鬼王,鬼王才知道他們叛變了,出動了黑使者前來緝殺他們。
當然這些就沒必要讓阿豆知道了。
阿豆是好人,同時阿豆也是白使者。
他的武功足以與修羅抗衡,真打起來,他們不是他對手。
萬幸阿豆沒再往下問,而是說道:“我們要回族裏,就要走過那片禁地,禁地可不好闖,你們需要我這樣的高手來保護你們!你們今晚好生歇息,明早我帶你們回去!”
天不亮,一行人便陸陸續續地醒來了。
簡單用過早飯後,一行人出發前往戈壁的邊緣。
阿畏挑好擔子,是錯覺還是其它,青岩與月鈎覺得阿畏的擔子比原先更沉甸甸的了。
戈壁與對面的山峰之間足足十丈遠,下方是什麽誰也不清楚,能不能下去也是未知數,于是幾人放棄了爬下戈壁、走過去、再攀上鬼族山峰的念頭。
但倘若不這麽辦,又能怎麽過去?
阿豆站在懸崖邊,拍拍胸脯道:“别擔心!我們可以飛過去!”
“這、這不能吧?”影六吞了吞口水,鬼族的山峰地勢陡峭,着陸點比戈壁略高,這是施展輕功的大忌,何況晨霧厚重,影六嚴重懷疑實際距離比他們看上去的還要遠一些。
阿豆笃定地說道:“包在我身上!别的我不敢說,輕功可沒人趕得上我,你們的資質也不差,我将内功心法傳授給你們,你們也能飛過去的!”
“這、這不好吧?”影六搓搓小手,眸子亮晶晶的。
“聽好了!”阿豆大大方方地将内功心法說了,“這是我的獨門心法,還沒教過别人呢,今天便宜你們幾個了,可都記下了?”
幾人點頭,這個心法的确不錯,而且并不難記,隻是……他們幾個真的可以飛過去嗎?
山峰真的很高啊,也真的很遠啊!
幾人之中,屬阿畏與影十三的輕功最好。
影六沖影十三擠擠眼:“你能過去嗎?”
影十三蹙眉:“不知道,沒試過。”
青岩也問阿畏:“哎,行不行?”
阿畏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一旁的擔子,他自己一個人或許行,但帶上三個沉甸甸的廢柴徒弟,貌似不大樂觀呐……
阿豆見幾人慫得不行,又氣又無奈:“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當初我們學輕功時,都是直接被丢下懸崖的!”
“是這麽深的懸崖嗎?”影六問。
“哦,那倒不是。”阿豆道。
影六:“……”
阿豆擺擺手:“罷了罷了,若實在怕,我用繩子把你們接過去就是了,現在都退後,我要施展輕功了!”
幾人唰的退到了十步開外,影十三與影六将燕九朝護在身後。
一股濃烈的罡風自阿豆的周身刮了過來,阿豆的衣袍獵獵舞動,強大的氣息澎湃湧動,直逼修羅!
雲霧都好似被他的氣息扭曲了,天際變得灰白一片。
隻聽得他單腳一跺,厲聲一喝:“呔!”
強悍的氣息碾壓得幾人幾乎喘不過氣。
阿豆足尖一點,淩空而上,原本魁梧健碩的身軀在這一瞬變得無比輕盈,他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沖了出去,沖向對面的山峰!
幾人拿下擋在眼前的手,不顧風沙湧動,直勾勾地盯着飛出去的阿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輕功,他果真到達了對面的山峰。
不過,他計算的角度有誤。
他飛得太低了,沒掠到山峰的上空,反而吧唧一聲撞上了山峰!
峰體都讓他撞瘸了……
尋常高手撞不成他這樣。
他眩暈足足了兩秒。
随後,與被他撞斷的峰體一道呱啦啦地墜了下去……
“啊——”
“我——沒——事——”
嘭!
“啊——”
嘭!
“啊……”
嘭!嘭!嘭!
“呃……呃。”
高手阿豆,卒。
所有人:“……”
影十三嘴角抽搐,一個憑實力瀕危的族,他還能說什麽?
“少主。”影十三看向燕九朝,“現在怎麽辦?”
燕九朝掂了掂手中的千機匣,啓動機關,一道銀鈎帶着銀絲飛了過去,唰的纏住了山峰上的石像。
所有人再次:“……”
------題外話------
阿豆:你不早說!!!
九哥:你也沒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