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87一家團聚,氣煞女君


這一夜,燕王與燕九朝、俞婉談了許久,有些話燕九朝不方便說,便由俞婉來說。

隻是燕九朝從小到大吃的苦,又哪裏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藥效發作,燕王昏睡過去了。

他懷中抱着早已呼呼大睡的小寶。

小寶真是像極了燕九朝。

抱着他,就仿佛抱着當年的琮兒。

隻不過他身邊,沒有梓君了。

……

卻說小寶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不在爹娘屋,而在新爺爺的屋,他瞬間不高興了。

俞婉過來得早。

他與俞婉使性子,背過小身子不理她,眼圈還紅紅的,别提多委屈了。

俞婉将他抱進懷裏:“怎麽了,爺爺這麽疼小寶,小寶不高興嗎?”

小寶哼唧道:“爲什麽大寶二寶可以和娘睡,小寶不能和娘睡?”

饒是知道這孩子說話進步大,可一口氣問了這麽長的兩句話,還是讓俞婉驚了一把。

俞婉欣喜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我兒子真聰明,都能說這麽多話了。”

“别轉移話題。”小寶嚴肅地說。

俞婉讓他逗樂了,還知道轉移話題呢,也不知是和誰學的。

俞婉忍俊不禁地說道:“爺爺是喜歡小寶才讓小寶和爺爺一起睡的呀,你看爺爺都沒叫大寶二寶。”

小寶就道:“爺爺不喜歡他們呀?”

俞婉道:“當然也喜歡呀。”

小寶皺着眉頭想了想:“那就是最喜歡小寶?”

這小子還學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他如今正是讨喜的年紀,又剛開口說話,嘴裏蹦出什麽新鮮詞兒都能讓俞婉歡喜得不得了,俞婉很是樂呵了一陣,方忍住笑意道:“是是是,最喜歡你了。”

小寶這才好受些了,挺起小胸脯,鼻子一哼,神氣地說道:“我就知道!”

俞婉忽然扶額,這似曾相識的小語氣……

平心而論,三個小黑蛋都是燕王的親孫子,燕王個個都喜歡,隻是小寶最肖像燕九朝,燕王會下意識地在他身上尋找幼年燕九朝的影子。

“爺爺早年吃了苦。”沒了梓君,可能晚年也很苦,俞婉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對爺爺好一點。”

小寶并不知大人間的恩恩怨怨,小寶有好多好多的爺爺,蓮花村哪兒哪兒都是爺爺,但這個新爺爺是他老子的爹,所以他隐隐約約能明白這個爺爺是與衆不同的。

與衆不同的爺爺最喜歡他,他是最受歡迎的寶寶!

小寶很開心地去抱燕王的大腿了!

廚子是赫連府帶來的,與燕九朝一行人相處這麽久,早已了解幾人的喜好,便按照他們的口味做了一頓豐盛的早膳,有新熬煮的甜豆漿、桂花饅頭、羊肉鹵面、茶水蛋,并幾樣精緻可口的小菜。

比起女君府動辄百十道菜肴,這樣一桌早膳可謂寒酸了,可桌上坐着他最疼愛的兒子、最體貼賢惠的兒媳、最可愛的寶貝孫子,燕王感覺每一口下去,都能嘗到幸福的滋味。

小黑蛋們呼啦啦地吃着面條,吃得滿臉都是。

“瞧你們吃得,快擦擦。”俞婉拿過了巾子。

大寶、二寶把小臉遞過來,讓娘親給擦擦。

小寶也要把小臉蛋遞過來,想了想,轉過頭,湊到燕王跟前:“爺爺,擦。”

燕王眉間一暖,心口都化了。

一家人用過早膳,女君的院子來人了。

來的是個五十上下的嬷嬷,姓徐。

紫蘇禀報了俞婉,俞婉去紫薇閣的大堂見了這位徐嬷嬷。

徐嬷嬷是女君身邊的得力心腹,管着府上大大小小諸多事宜,地位十分超然,自然,心氣兒也就高了。

她壓根兒沒拿正眼瞧俞婉,頤指氣使地說:“殿下聽聞驸馬醒了,特地召驸馬觐見。”

她若好好說,興許俞婉還爲她通傳一二,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俞婉肯給她做臉才怪了。

俞婉淡淡地勾了勾唇角道:“紫薇閣沒有驸馬,隻有燕王,她想求見燕王殿下,就乖乖地到紫薇閣來,至于我父王見不見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徐嬷嬷怒斥道:“這裏是南诏!燕王是南诏驸馬!”

俞婉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你們自己封的,我們大周皇帝可沒同意,他不同意,這門親事就不作數!再說了,你們南诏女君尚的不是白萼族的族長之子嗎?我父王又不是!”

一席話怼得徐嬷嬷啞口無言。

徐嬷嬷是帶了下人過來的,她見俞婉不給她臉,就要招呼下人往裏沖。

茯苓一個健步邁過來,虎背熊腰的身子瞬間将半開的院門的堵死了。

連隻手都伸不進去的衆下人:“……”

徐嬷嬷無奈回禀了女君。

她倒是沒誇大其詞,可俞婉的原話已經夠字字誅心了。

女君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不巧,小郡主也在,她騰的站了起來,怒不可遏地說道:“那個鄉巴佬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麽忤逆我母親!我看她是不想活了!不行!我得教訓她!我把大哥的死士要來!狠狠地揍她一頓!”

她指的是修羅。

女君卻蹙了蹙眉,道:“行了,别鬧了,回你的院子去。”

小郡主跺腳:“母親!”

女君淡淡地朝她看過來:“讓你練的字都練完了?”

小郡主低下頭:“沒有。”

“那還愣着做什麽?”女君嚴厲地說道。

“我……”小郡主張了張嘴。

女君打斷她:“你父親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必你來瞎操心,你顧好你自己,别給我添亂就成。”

話說到這份兒上,小郡主不敢再拗着脾氣,屈膝行了一禮,在下人的簇擁下回自己閨房了。

驸馬已醒,女君無論如何都得見他一面。

那丫頭不過是狗仗人勢,以爲是王公公親自送進府的,便能淩駕到她這個女主人的頭上,她也不想想她才是國君最心愛的女兒,國君是給大周朝面子才給他們做了臉,真是拿了雞毛當令箭!

回頭她挽回了驸馬,再來好生收拾這丫頭!

女君換了身優雅端莊的衣裳,前往紫薇閣。

她才不像上官豔那種妖豔賤貨,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恐天下人不知她是個妖精,她這樣的真命凰女,自然要大氣得體。

女君去了紫薇閣。

茯苓守在門口,一手攔住她:“慢着,你是誰?報上名來。”

徐嬷嬷怒道:“大膽!這是女君殿下!還不快讓開!”

茯苓道:“我家夫人說了,沒有她的允許,一隻蚊子也不能放進來。”

徐嬷嬷擡手就要掌掴茯苓。

“徐嬷嬷!”女君沉沉地喝止了她。

女君倨傲地看向茯苓道:“那你去通傳你家夫人,就說女君來了。”

“你們等着。”茯苓嘭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在自家府邸,吃了一個奴才的閉門羹。

徐嬷嬷都替女君委屈。

女君面上不顯,埋在寬袖中的手卻早已緊緊拽成了拳頭。

一會兒後,院門嘎吱一聲開了。

茯苓探出一顆腦袋:“進來吧,不過别待太久,王爺要靜養。”

那是她丈夫!

她探望自己丈夫,還得讓人管束久不久?!

女君一記眼刀子朝茯苓打了過來。

這若是心思玲珑的紫蘇,興許讓她的殺氣吓得跪了,茯苓慢半拍,半晌沒明白她盯着自己幹啥。

“不進來?那我關門了。”茯苓說着就要把她們轟出去。

女君氣得心口都疼了。

哪裏來的蠢奴才,一點不知害怕,弄得她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心裏更堵了。

女君鐵青着臉進了院子。

太氣的緣故沒看路,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踉跄好幾步蹿進院子,險些沒當場摔個狗吃屎。

但這形象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想着讓那麽多下人看在了眼裏,女君又氣又尴尬。

更尴尬的是,茯苓還推了她一把:“别踩我家小公子種的草!今早剛尿過的!”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女君瞥了眼自己靜心爲小郡主修葺的庭院,就見那些價值連城的牡丹已經全給禍禍得隻剩葉子了。

一朵牡丹一千金啊!!!

至于茯苓說的小公子種的草,那不就是幾根雜草?!!

摘了牡丹種雜草……

女君氣得兩眼發黑。

等等,這丫頭說,今早剛尿過?

小黑蛋們在鄉下長大,知道尿尿是很好的肥料哦,所以一大早就來才施肥小草草。

堂堂女君……居然踩了一泡童子尿……

女君膈應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茯苓的表情,分明還嫌她踩壞了。

被嫌的到底該是誰啊!

不該是那泡尿嗎?

怎麽會有這麽氣人的一家子啊……

等女君好不容易去書房見到燕王時,眼角的皺紋都被氣出來了兩條。

女君出發時是日上中天的驕陽,這會子已經快被氣成一抹殘陽了。

她憔悴地站在燕王面前,眼圈紅紅的:“驸馬。”

燕王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驸馬。”

女君的心裏咯噔一下。

早在來之前,她便猜到驸馬若是醒了,燕九朝與俞婉一定會把他的身世告訴他,可她存了一絲僥幸,那就是驸馬不要如此地輕信。

她定了定神,盡量不讓自己露出異樣:“你怎麽會這麽說?你不是我的驸馬,誰是我的驸馬?我不管别人和你說了什麽,你總得聽聽我的解釋才是。”

燕王問道:“你有什麽解釋?你瞞着我那麽多年,你說我是白萼族的族長之子。”

女君哽咽道:“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燕王道。

看來是沒想起來了啊。

女君心下稍安,一臉委屈地說道:“這都是你的主意啊,你爲了和我在一起,想盡了一切辦法。”

燕王反問道:“包括假死抛棄我的妻子,遺棄我的兒子?”

女君早料到他會這麽問,已經想到回答了,她目光真摯地說:“你對此也深深自責過,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心懷愧疚,但請你相信我,當年你和我是真心相愛,你是自願與我離開的。”

燕王頓了頓:“那你爲何不告訴我真相?”

女君喟歎道:“我不希望你活在愧疚中,在你受傷失憶後,我索性将你的過往瞞下了,何況,我也不是沒告訴過你,隻是你發病後忘了,久而久之,我也就不說了。”

這番話,聽着像是不無道理,甚至處處爲燕王考慮。

若非燕王記得她這兩次給他強行灌藥的事,隻怕就讓她糊弄過去了。

燕王話鋒一轉:“朝兒中毒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女君的心裏再次咯噔一下。

她沒料到驸馬會突然問起這一茬。

那個小賤人,這麽快就去向他的父王告狀了嗎?

不過,她笃定他沒有證據!

“朝兒中毒了嗎?”她故作驚訝地問,“你懷疑是我?天地良心,我與你是夫妻,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朝兒隻是沒養在我身邊罷了,若不然,我也會待他視如己出的。”

燕王将她的神色盡收眼底。

往年驸馬助女君收拾過諸多政敵,所有人都道驸馬心腸好、爲人好,她卻從不敢小瞧這個男人。

燕王犀利的眼神幾乎要洞穿她的僞裝。

她心虛得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燕王卻移開了目光,低低一歎:“不是你就好。”

女君暗松一口氣。

驸馬還是願意信任她的!

燕王又道:“朝兒中了百裏香,需要幾味藥引,我聽說皇後的娘家有一株赤靈芝是不是?”

女君對燕王除了過往之外幾乎沒有秘密,這種天下人不知道的事情,偏偏驸馬一清二楚。

女君僵硬地說道:“……是……是有一株。”

燕王定定地看着她。

女君肉痛地說道:“我……我去給朝兒拿來。”

燕王又道:“還有無字天書的刻印之術,聽說就在國師殿。”

他連自己與國師殿有來往的事都知道了……

女君張了張嘴,不知該驚訝驸馬的本事,還是該驚訝他的“貪得無厭”。

燕王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一個字也沒說,可他質問的表情,分明在問,不是說要待朝兒視如己出嗎?如今他中毒了,你這個做“娘”的,怎麽能不盡點心呢?

女君不知自己是怎麽離開紫薇閣的。

隻依稀記得自己什麽都答應了。

答應了要爲燕九朝尋來赤靈芝,也答應了要去麻煩國師。

“母親!”

南宮璃一大早便聽說了女君去紫薇閣的事,他忙放下手頭的公務趕來。

女君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你們都退下!”他神色冰冷地吩咐。

衆人魚貫而出。

偌大的屋子,隻剩下母子二人。

南宮璃輕輕地走過去,拍了拍女君的肩膀:“母親,您怎麽了?您方才與父親說了什麽?”

“他知道燕九朝中毒的事了。”

“他質問是不是我幹的。”

“我心虛之下,就胡亂答應了他。”

“您答應父親什麽了?”南宮璃蹙眉問。

女君喃喃道:“我答應燕九朝找藥引。”

南宮璃不可思議地說道:“母親!”

女君擺擺手,按了按酸脹的眉心:“我知道,我後悔了,你是沒看見你父親的表情,你若在場,也會與我一樣。”

南宮璃自打開始懷疑自己不是驸馬親骨肉後,看待事情的角度便與女君有了不同。

在女君看來,父親是爲她多年的欺瞞惱羞成怒,然而在他眼裏,這更像是父親爲達到目的而使用的心計。

南宮璃眸光一冷道:“母親,父親在利用您,利用您對他的感情,利用您的愧疚,甚至利用您心虛想補償的心理。”

女君怒道:“你胡說!”

南宮璃鄭重地說道:“兒臣沒有胡說!母親,他不是您的驸馬了,他是燕王!是燕九朝的爹!您不可以再去見他了,他會把你利用得骨頭都不剩下!”

啪!

女君一耳光打了過來!

“我不許你這麽诋毀驸馬!驸馬是我的!他心裏有我!他想要我對燕九朝好,我就對燕九朝好!他讓我找藥引,我就給他找藥引!他要什麽!我都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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