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府,兩名侍衛接到了小郡王派遣給他們的任務,竟然是去赫連府抓一個女人。
抓女人倒是沒什麽,問題是赫連府并不容易潛入,萬幸小郡王派了幫手給他們,有那位大人在,他們應當是能輕松避過赫連府的守衛。
二人去了修羅的院子。
修羅在打坐。
每日正午天地陽氣最強烈的時候便是他體内狂暴之氣最難以壓制的時候,他筋脈斷裂的速度快了兩倍,罡氣也暴漲了好幾倍,這是一日之中最痛苦的時辰。
侍衛一路護送南宮璃回南诏,自然也明白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能輕易上前打擾。
二人耐着性子等了一下午,等到日頭落山了那位大人才總算從屋子裏出來了。
二人壯着膽子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左側的侍衛道:“修羅大人,郡王請您随我們去一趟神将府,我們需要抓一個人,不過大人請放心,您隻用送我們進去,抓人的事不牢大人費心。”
隻要進了府,他們自有法子藏匿自己。
修羅不想去。
侍衛與同伴面面相觑。
同伴拿出一瓶清心丸:“小郡王說,這是新調配的口味,您今日可以多吃一瓶。”
修羅嫌棄地看了那瓶子一眼,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怎麽辦呐?”同伴小聲問,“他壓根兒不聽咱們的?要不要去禀報郡王一聲?讓郡王親自給他下令?”
修羅脾氣古怪,尋常人使喚不動他,隻不過以往若是看見清心丸,修羅便知道是南宮璃的意思,絕大多數時候都會配合。
今兒是怎麽一回事?
是他對清心丸不感興趣了,還是不那麽想聽小郡王的話了?
侍衛歎道:“罷了,還是去請小郡王示下吧。”
二人去了國師殿,将修羅不肯動身的事如實禀報了南宮璃。
南宮璃無奈地歎了口氣,放下與國師商讨到一半的政務,乘坐馬車回了女君府。
修羅這兩日都不對勁,可南宮璃問他,他又不肯說。
南宮璃隻當他是不習慣女君府的院子,一時間倒沒太往心裏去。
南宮璃笑了笑,和顔悅色地說:“你是不是不想在屋子裏悶着?你把他們兩個送進赫連府,回頭我帶你去遊湖,你想吃什麽、玩什麽都随你。”
修羅的神色有些松動。
南宮璃接着道:“把這條衣服換上,壓制住自己的氣息,别讓人察覺出你的身份,我在府裏等你。”
修羅嫌棄地換上了那套赫連府的侍衛衣裳,抓住兩個同樣換了裝的兩個侍衛去了。
赫連府守衛森嚴,然而在絕世修羅的眼中與進一個菜園子也沒什麽不同,他一手一個,嗖的躍進了府邸。
兩名侍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進了赫連府,和做夢一樣啊,赫連府出了名的難進易出,他們進來需要修羅的幫助,出去卻是靠自己便夠了。
“多謝大人了,大人請回吧,小郡王一定在等着您了。”侍衛說罷,與同伴一道往梧桐苑的方向去了。
修羅打算離開了,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霎,他捕捉到了一股私有還無的動靜,他蹙眉,望了望動靜傳來的方向,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卻說三個小黑蛋在老夫人面前刷足好感後,終于開始出來作天作地了,三人先是将花房裏好看的小花小草禍禍了一遍,又去鳥園把鳥籠子裏的鹦鹉八哥禍禍了一遍,沒東西禍禍了之後幾人開始爬樹了。
大寶爬得最高,一口氣爬上了梧桐樹的樹頂。
他要去掏樹頂的鳥窩,哪知腳底一滑,整個人淩空跌了下來!
俞婉做完手頭的事便出來找幾個小家夥了,剛到花圃外便看到如此驚險的一幕,她想飛撲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就在她心都提到嗓子眼時,一道快得隻剩下虛影的侍衛将大寶穩穩地接住了。
俞婉目瞪口呆,方才發生了什麽?那侍衛是哪裏冒出來的?她就眨了下眼大寶在他懷裏了?
這功夫……太、太厲害了啊。
若早知赫連府有如此強大的高手,當初去救阿畏就把他叫上了啊!
俞婉在赫連家住了這麽久,東府的死士與護衛基本見過,但這人她瞧着有些面生,還披着頭發。
此時,某“侍衛”懷中的大寶認出了自己的好奶友,興奮地在他懷裏扭了扭。
俞婉見兒子一副明顯認識他的反應,暗道自己多心了,他一定是府裏的侍衛兒子才會認得他。
“多謝你了。”俞婉将大寶抱了過來,餘剛一掃,瞥見了地上的小奶瓶。
小奶瓶本在修羅懷裏,救大寶時身形太快,導緻奶瓶掉了出來。
俞婉躬身将小奶瓶拾了起來,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是掉在府裏的呀,我還當是落在林子裏了……虧我上午還新做了一個。”
大寶抓過小奶瓶,遞給了修羅。
俞婉愣了愣,這孩子,怎麽把自己的奶瓶給了别人?就算想答謝他也該送點别的禮物啊。
俞婉将奶瓶拿了過來,大寶将奶瓶塞回去。
俞婉拿過來,大寶塞回去,一來二去的,本就摔壞的瓶塞嘭的一聲裂開了,一塊細小的木片飛進了修羅的袖口,緊接着俞婉聞到了一股徐徐散開的血腥氣。
“你受傷了?”俞婉錯愕。
這是修羅的舊傷,修羅輕易不受傷,可一旦受了便十分難以愈合,他一直用紗布綁着,方才木片飛進去,撞開了紗布,鮮血便流出來了。
俞婉将大寶放在地上,抓住他的手腕,撩開袖子爲他檢查傷勢。
修羅不喜人靠近,本能地就要暴發出一股可怕的狂躁之氣,大寶卻忽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頭。
大寶擡起頭,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修羅将狂躁之氣壓下了。
俞婉看着那慘不忍睹的傷口,蹙眉道:“你傷了多久了?沒治療過嗎?這種傷是不能捂着的,容易感染,你随我來。”
俞婉要帶他回院子治療。
修羅沒動。
大寶拉拉他的手。
我娘親是神醫。
很厲害的哦。
他原本傷的并不深,但因沒得到及時的治療,導緻傷口都潰爛了,再這麽下去,鬼知道這隻手還能不能要了?
俞婉替他着急,一回頭,卻見他一副躊躇不前的樣子,俞婉當下來了火氣,一巴掌拍上他腦袋:“讓你走就走!磨蹭什麽!這隻手不想要了!”
傳聞中殺人如麻的修羅大人竟被一個女人拍了腦袋瓜子,他整個人都懵了。
下一秒,修羅的眸光冷了下來。
他周身爆發出強大的殺氣。
他探出冰涼的指尖。
他抱起自己的小奶友,氣呼呼地走到俞婉前面去了!
俞婉将修羅帶去了栖霞苑。
江海一行人全都不在院子,阿嬷與老崔頭也出府去買(看)藥(戲)了,俞婉将他領去堂屋,打開醫藥箱,取出消毒的藥汁與棉球,開始爲他清洗傷口。
修羅讨厭藥味,轉身就要走。
“坐下!”俞婉厲喝。
大寶小大人似的地拍拍他肩膀。
修羅委屈巴巴地坐下了。
俞婉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袖子卷了起來:“你傷口潰爛的程度很嚴重,我要一次性給你清理幹淨,可能會有點痛,你忍着點。還有,我手有點重,你忍不住可以叫出來。”
哼!
千錘百煉的修羅不怕痛!
俞婉用棉球蘸了藥水,一把擦下去——
“……”修羅痛暈了。
阿畏是第一個回院子的,他走到門口,看看正在給人清理傷口的俞婉,再看看被阿婉清理的病人,兩眼一翻,暈倒了!
俞婉挑眉,看看自己血糊糊的雙手:“沒這麽吓人吧……”
月鈎是第二個回院子的,他比阿畏反應遲鈍,直到進了屋才看清被俞婉翻來覆去折騰的男人,随後也兩眼一翻白,倒下了。
随後是青岩與江海,不出意外,二人也雙雙暈倒了。
最後到家的是聽戲歸來的老崔頭與阿嬷。
二人正回味着戲曲的精彩調調,一瞥見倒了一地的阿畏等人,再瞅瞅被俞婉用針紮來紮去的人——
阿嬷沒立刻倒下,他死死地撐住了。
淡定。
他是鬼族祭師。
他可以的!
就在此時,修羅幽幽地轉醒了,他一睜眼看見自己手上的金針,好奇地去拔。
俞婉兇巴巴地打開他的手:“不許動!”
阿嬷終于再也支撐不住,華麗麗地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