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父君是不信兒臣嗎?”女君矢口否認。
承認錯誤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女君對上國君嚴厲的視線,說:“父君可以不信我,但父君難道也不信自己嗎?當年在太初殿上是父君與諸位大臣親眼所見,聖物認兒臣爲主,兒臣讓所有的蠱珠亮了。”
當年确有此事,隻不過那認她爲主的并不是南诏聖物,隻是一隻厲害的千蠱王,爲強行提升千蠱王的氣息,孟蠱老給千蠱王喂服了藥物,雖是段時間内散發出了類似聖物的氣息,可過後沒多久千蠱王便精氣耗盡死掉了。
隻是,也沒人會去查探了。
之後很長的一段日子女君都沒有露餡兒,一是因爲衆人對親眼看見的事實深信不疑,二是也沒多少人能感受出聖物的氣息,便是孟蠱老也不能。
國師能,但國師是女君府的人,這一點,相信也沒人能夠料到。
雙重保障下,這個謊言完美地蒙蔽了衆人的眼,一直到今晚,女君在宴會上出現了異樣。
女君抓住國君的手腕,定定地說道:“父君,您要相信我,真的是有人把聖物從我身上偷走了?”
“潛入女君府?”國君問。
女君一臉真摯地點點頭:“是,女君府的防範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國君淡道:“就算如此,難道你是在告訴朕,南诏國出現了一位蠱尊?”
女君啞然了。
十丈蠱老,百丈蠱尊,是說蠱尊的實力遠在蠱老之上,但事實上,南诏國從未出現過任何一位蠱尊,據說鬼族出現過,但那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女君方才隻顧着嘴硬,忘記萬蠱王究竟有多難控制了。
若非如此,鬼族又何至于舍得将萬蠱王拱手相讓?不過是鬼族的人全都降服不了那小東西,留着也沒用,索性用來與南诏做交易,好歹還能換回一個貌美如花的帝姬。
“我不知道,我沒見到他。”就算蠱尊現世是比天上下刀子更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堅決不能承認自己沒讓聖物認她爲主,總之,她不松口,父君便沒有證據。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國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女君明白父君沒那麽容易輕信自己的話,可整個事件中難以置信的隻有父君一人嗎?她還納悶呢,哪個不要命的小賊擅闖女君府,竊走了她的聖物?
女君府竟然遭了賊,被盜的還是讓人嚴防死守的聖物,傳出去誰能信?
眼看着國君的眼神越來越冷厲,皇後忍不住開了口:“孩子都說了是讓人竊走的,你怎麽就是不信?我也在場,我也看見了,聖物是雁兒的,雁兒是天定的後主。還是說,你不喜歡雁兒了?”
“怎麽會?”國君斂起眉間冷色,對皇後溫和地說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總要問明白才好給今晚來赴宴的賓客一個交代。”
交代什麽?
交代女君的聖物被盜了,女君一直瞞着他們,直到今夜中蠱才漏了餡兒?
國君頭疼!
這得虧是皇後生的孩子,若是芸妃肚子的那個孽種,國君早二話不說把人以欺君之罪論處了!
皇後抱着女兒,期期艾艾地看向國君。
國君心軟地歎一口氣:“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這是願意保住她的意思了,女君不确定父君有沒有相信自己,但她知道,隻要自己一天是母後的骨肉,父君就一定不會舍得傷害自己。
這一夜,女君留在了皇後的寝宮歇息。
女君睡得不大安慰,輾轉反側。
皇後拍拍她的手:“别擔心,你父君會把事情辦妥的。”
“多謝母後。”女君說。
“傻孩子,謝母後做什麽?”皇後溫柔地說。
女君望進皇後溫柔的眼睛:“父君是因爲母後才疼兒臣,兒臣當然要謝母後。”
皇後笑了:“胡說,你父君疼你,首先是因爲你是他的親骨肉,其次才是我的緣故。”
女君靠近了皇後懷裏:“能做你們的女兒,兒臣感到很幸福。”
女君中蠱一事最終還是走漏了風聲,畢竟來赴宴的賓客衆多,人多嘴雜,根本不等國君來給她們下封口令,消息便傳了出去,當然了,沒人敢熱議女君出糗的細節,隻納悶女君是否真的中了蠱,爲何會中蠱。
“女君的确是中了蠱。”國君現身宴席說道。
衆人駭然,女君不是身懷聖物嗎?怎麽還會中蠱?
國君解釋道:“聖物失竊了。”
殿内又是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國君接着道:“聖物失竊的第一日女君便入宮向我請罪,我本打算等查清事件真相再一并昭告天下,卻不料發生這等事,是我失責了。”
他将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倒叫衆人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所以明知是女君的錯,卻因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沒人太忍去責備女君了。
隻是衆人仍不明白聖物爲何會失竊,若說聖物沒認主倒還罷了,已經認主的聖物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國君不難理解衆人的疑惑,畢竟當他聽到消息也與衆人一樣,認爲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唯一不同的是,他有膽子質疑帝姬,他們卻不可以。
放低一次姿态就夠了,國君不會放低第二次,他鄭重地說道:“女君沒保護好聖物,責無旁貸,但潛入女君府的竊賊才是真正的源頭所在,我會責罰女君,也會緝拿竊賊。”
“可是……”一個親王開了口,盡管他年紀與國君不相上下,然而論輩分,國君還得喚他一聲堂叔,他說道,“天底下怕是還沒誰有能耐取走女君的聖物吧?”
國君不疾不徐地說道:“從前是沒有,但從今往後,有了。”
“能動聖物的人,那得是什麽樣的蠱師啊?”
“聽聞前不久蠱殿出了幾位七丈蠱老……”
“聖物豈是蠱殿那些蠱蟲能相提并論的?蠱老怕是不夠……”
國君沒把話挑明,也沒阻止衆人的竊竊私語,盡管難以置信,可衆人不敢質疑皇權與女君,也就隻能強迫自己去接受另一個荒誕不經的猜測。
比起聖物失竊本身,國君更在意的是究竟是誰潛入女君府盜走聖物,又是誰潛入皇宮給女君下了蠱。
兇手,似乎強大得有些可怕啊。
赫連府,“強大得有些可怕”的小黑蛋們洗了小澡澡,穿了小衣裳,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一邊曬肚皮,一邊咕唧咕唧地喝着奶……
翌日,帝都傳出了一道石破天驚的消息——聖物失竊了,國君懸賞黃金萬兩捉拿竊賊。
消息傳到赫連府時,俞婉正在阿嬷的屋裏研究被青岩與月鈎帶回來的小匣子,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匣子而已,當真如青岩所說藏了那麽厲害的機關麽?
俞婉扒拉着扒拉着,老崔頭啃着雞腿兒進屋了。
“丫頭,出事了,想不想聽聽什麽事?”老崔頭一臉幸災樂禍說。
俞婉搖頭道:“一看你這樣子就沒好事,我不聽。”
“哎!别冤枉我,怎麽就沒好事了?我像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嗎?”老崔頭嗔了俞婉一眼,原地手舞足蹈道,“女君把聖物弄丢了!國君罰她閉門思過三個月!”
俞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女君被罰和你有關系麽?你樂什麽?”
我不是替我樂,是替你和小姜樂啊!一個爹生的,憑啥她是國寶,小姜就是根臭狗尾巴草?
老者不動聲色地白了老崔頭一眼,大帝姬的身世原是阿畏一家人的秘密,當然燕九朝也知道,隻是阿畏一家人不知道燕九朝也知道,總之,這個秘密不該對任何人說起,可自打與老崔頭成了戲友,老者不小心說漏嘴了……
老崔頭清了清嗓子:“你說的對,好像是和我沒什麽關系。”
俞婉攤手道:“對啊,又不是我娘也是個帝姬,對吧?”
老者一口茶水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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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快包不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