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小郡主皺眉。
俞婉看向了嶽前輩,就見嶽前輩站起身來,走到女君府那位大蠱師的身前,好似怅然一般地說了句:“一别十年,不料你我二人相見竟是這般光景。”
大蠱師的眸子裏掠過一絲複雜:“大師兄。”
若說嶽前輩單方面認人小郡主還不大敢信,這會子從孟蠱師口中講出這樣的話,她想不信都難了。
這是什麽孽緣?對方搬來的救兵竟然是自家蠱師的師兄?
同樣的疑惑也閃過了俞婉的腦海,她絕沒料到赫連北冥随手請來的蠱師會與女君府有所牽扯。
她如今沒事就喜歡看燕九朝,有時是單純地想看,有時則是問他拿主意,譬如這會子,她滿臉都寫着一句話——你覺得誰會赢?
燕九朝不屑地哼了一聲。
俞婉:“……”
這是幾個意思……
嶽前輩客套地說道:“孟師弟這幾年似乎過得不錯。”
孟蠱師帶了一絲上位者的底氣道:“你雖繼承了師父的衣缽,但我也說過,我遲早會成爲大蠱師。”
嶽前輩笑了笑:“看來孟師弟是做到了,師兄在這裏恭喜你了。”
相較于他的師兄,孟蠱師有些不苟言笑:“我沒忘記師兄對我的照顧,我曾派人給師兄寫過信,邀請師兄随我一道進女君府侍奉殿下,不知師兄是不是沒收到我的信。”
嶽前輩笑道:“信我收到了,好意我也心領了,但人各有志,師兄我閑雲野鶴慣了,守不來大戶人家的規矩。”
孟蠱師正色道:“以師兄的資質,若得女君府相助,定能在蠱術上大有突破。”
小郡主走了過來,面上露出了少有的客氣:“原來你是孟大人的師兄啊,幸會幸會!我是……”
她正要說自己是女君府的郡主,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微服出行,忙又改口道,“我是女君府的人,你有沒有興趣做我們女君府的貴客?女君府能爲你提供最好的藥材,最上等的條件,以及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我知道你是大蠱師,身份尊貴,不過放眼全天下,除了皇宮,便再找不出比女君府更尊崇的地方了。”
嶽前輩早從赫連北冥口中得知了此番遇上的刺兒頭是小郡主,猜也猜出她是誰了,他看破不說破,拱手道:“多謝小公子擡愛,嶽某還是那句話,人各有志。”
小郡主撇撇嘴兒。
看在孟蠱師的份兒上才邀請他的,竟然不領情?
小郡主說不動嶽前輩,氣呼呼地找個位子坐下了。
她找的位子恰巧在燕九朝的另一面,她一轉頭就對上了燕九朝那張無可挑剔的側臉,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比笙哥哥更好看的男人,她的眼神當即愣了一下。
不過并沒愣多久便讓姗姗來遲的董仙兒打斷了。
董仙兒說去補妝不是托辭,她的确補了個清透又元氣的妝容,隻是她依舊戴了面紗,隻露出一雙美如琉璃的眼睛,眼尾的桃色眼影挑得恰到好處,不濃不淡,襯得她眼波都多了幾分妩媚之色。
她穿着杏粉色裙衫,美得沒有一絲風塵氣,與那晚赤足起舞的妖娆女子判若兩人。
但她一開口,衆人便都聽出是她了。
她笑盈盈地道:“都來齊了呀?讓諸位久等了,這幾位是……”
她疑惑的目光掃過兩位大蠱師
“這位是女君府的孟大蠱師!”小郡主挺起胸脯說。
董仙兒施施然地行了一禮:“孟大蠱師,久仰,久仰。”
“這位是嶽大蠱師。”俞婉介紹說,沒提是赫連北冥請來的人。
“嶽大蠱師,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董仙兒也沖嶽前輩含笑行了一禮,随後,她的目光越過俞婉,落在了燕九朝的臉上,“喲,好俊的公子,是上次與燕公子一道去第一樓的那位麽?隔得遠我瞧得不大真切,卻原來是這般風華如玉的公子啊。”
俞婉在路上便想好了說辭,當即道:“他是我朋友,來看熱鬧的!”
燕九朝:“嗤~”
俞婉回頭給了他一記眼刀子,不許拆我台!
燕少主撇過臉。
不知是不是俞婉的錯覺,總感覺方才他那小眼神有些委屈巴巴的。
董仙兒笑了笑,又問了江海幾人的身份,俞婉隻道是護衛,沒言其它。
董仙兒道:“兩位大蠱師都到了,不如就開始吧,誰的蠱術更勝一籌,我便把赤靈芝送給誰。”
她說的是送,不是賣,言外之意,她将分文不取。
“沒有别的條件?”俞婉問。
董仙兒笑着搖搖頭:“燕公子認爲我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目的才着急找蠱師的嗎?難道我就不能是因爲仰慕蠱師嗎?你可知帝都雖大,我雖有錢,卻也難得與傳聞中的大蠱師見上一面。”
這話倒也不假,南诏人信奉蠱神,就如同中原人願意一擲千金求見狀元,董仙兒以靈芝相贈求見蠱師,似乎從哪方面來看都說得過去。
但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仿佛看出了俞婉的懷疑,董仙兒攤攤手:“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信不信是後話,當務之急是拿到藥引。
“那就開始吧。”俞婉道。
在南诏,蠱術間時有切磋,總體說來分兩類,一是蠱蟲的切磋,一是蠱術的切磋,蠱蟲切磋類似于鬥雞鬥獸,将各自的蠱蟲放入甕中,讓彼此厮殺便夠,最終活下來的便是勝利者;若是蠱術的切磋,那涉獵的範圍就廣了,據說當一個人的蠱術修煉到極緻,可驅使天地萬蟲爲自己所用。
當然了,那是傳聞,并沒有人真正的見過。
俞婉一行人都是門外漢,比試什麽由兩位大蠱師來定。
一番商榷後,二人決定鬥蠱,三局兩勝。
俞婉沒敢走得太近,恐自己的小蠱蠱影響了雙方的蠱,這種影響是沒有針對性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俞婉給青岩使了個眼色,青岩會有,走過去給嶽前輩打下手,順帶着問道:“嶽前輩,您的勝算如何?”
嶽前輩想了想:“他雖是我師弟,但師父在世時曾誇贊過他乃百年不遇的奇才,若非他性情浮躁,還需曆練,繼承衣缽的人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青岩忙道:“嶽前輩無須如此過謙。”
嶽前輩搖搖頭:“并非我過謙,當年同在師門中,他的蠱術便不在我之下,這些年他又進了女君府,女君府能爲他創設的條件比師門強多了,所以我想,他的蠱術一定又大有進溢了。”
“嶽前輩的意思是……您會輸?”不能輸啊,輸了藥引就沒了!
嶽前輩笑了笑:“你放心,我雖不才,但早些年對他多有照拂之恩,今日他會把這個人情還給我。”
孟大蠱師自幼不合群,偏又擁有過人的天分,那些人既厭惡他又嫉妒他,暗地裏沒少刁難他,而嶽前輩作爲大師兄,不止一次替孟大蠱師解圍,孟大蠱師家境貧寒,母親病重的時也是嶽前輩替他掏了買藥的銀子,這也是爲何孟大蠱師發迹後會寫信給大師兄,邀他一同前往帝都享福了。
青岩雖不知孟大蠱師性情如何,可瞧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想來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能讓他邀去享福,隻能說他欠嶽前輩的真不少。
如此青岩就放心了。
青岩沖俞婉比了個勝券在握的手勢。
俞婉暗暗點頭,耐心地觀看起雙方的比鬥來。
果不其然,第一回合,嶽前輩就赢了。
小郡主蹭了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會這樣啊?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連個民間來的大蠱師也比不過?”
孟大蠱師敷衍地說道:“他是我師兄,他蠱術比我差,也不至于繼承我師父的衣缽了。”
“我不管!總之你必須給我赢!你若是敢輸了,我就……”小郡主威脅到一半,瞟了瞟四處朝她投來的目光,冷冷一哼,“總之你得赢!”
放水不能放得太明顯,第二回合,孟大蠱師扳回一局。
小郡主挑眉一笑,得意地望了俞婉一眼:“我說了,靈芝是我的!”
俞婉淡淡地笑道:“還有一局,話别說得太早了。”
燕九朝不愛看蟲子,在莊子裏溜達了起來。
溜達着溜達着,竟讓他碰見一個人。
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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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