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養過。”
惠嬷嬷說。
許賢妃與燕懷璟的面色皆是微微一變。
許賢妃眉心微蹙道:“你确定沒看錯?”
惠嬷嬷笃定地說道:“老奴敢以性命擔保。一般女子生産後,體态都會有所不同,隻有極少數的女子能恢複得有如少女一般,可這瞞得了别人,卻騙不過老奴,老奴這雙眼睛,在判定女事上從未出過差錯!”
這話換别人來說,許賢妃興許就不信了,偏偏是惠嬷嬷,這是一個在皇後手中犯了大忌卻仍能活着出宮的人,就連皇後都舍不得殺她,她的本事,可見一斑了。
“皇兒……”許賢妃看向身側的燕懷璟。
燕懷璟的眉頭擰成了川字:“怎麽會這樣?我明明聽到顔榭說,她生不出孩子的。”
許賢妃道:“顔家小侯爺又未指名道姓,也可能不是顔如玉呢。”
“是那?”燕懷璟若有所思。
許賢妃望了望花叢中的女子,低低一歎:“還以爲能弄個把柄拿捏這丫頭,到頭來竟是空歡喜一場。”
許賢妃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此番賞花宴,京城大半的貴女都來了,顔如玉親爹又是大敗了匈奴的功臣,顔如玉會在受邀的行列乃是情理之中,因此,沒人懷疑許賢妃對她額外有所目的,至于燕懷璟的出現,那就更水到渠成了,太後三年孝期已滿,他也該爲自己物色一個合适的皇子妃了。
其間,許賢妃攜着兒子去了一趟禦花園,與貴女們打了招呼,賞了不少禮物,随後又在貴女們的一片跪拜聲下,帶着兒子離開了。
貴女們紛紛猜測究竟誰才入了許賢妃與二皇子的眼,從賞賜上看,丞相家千金的最爲豐厚,其次是禦使大夫與太尉家的,看來,這三位千金中,至少會有一人嫁入二皇子府了。
顔如玉對二皇子的親事絲毫不感興趣,許賢妃與二皇子離開後,她也打道回府了。
顔府,顔榭早早地讓顔夫人從被子裏撈起來了,他偷溜出府的事兒讓顔如玉逮住了,顔如玉讓顔夫人好生看緊他,别讓再出門惹是生非。
顔榭被顔夫人堵在書房,沒精打采地翻看着教習先生留下的文章。
“娘,我都看了半日了,能歇會兒嗎?”顔榭幽怨地問。
顔夫人瞪他道:“才不到時辰不到!你怎麽連姨娘的庶子都不如!”
顔叢銘膝下三子,長子、次子都是顔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老三卻是個卑微的姨娘所生,那孩子也沒甚出息,隻是到底比兩個嫡出的哥哥乖覺。
“我和他能一樣嗎?”顔叢銘放下手裏的文章,歪到顔夫人跟前兒,抱住她胳膊道,“我可是娘親生的,有娘疼我!”
“你呀!”顔夫人被兒子的彩虹屁哄得心花怒放,“行了,許你歇會兒成了吧?”
顔榭哼道:“就知道娘最好!比那死丫頭強多了!”
“怎麽說你妹妹的?”顔夫人沉下臉來。
顔榭噎了噎,差點忘記他已經不是他娘心目中最疼的孩子了,他心裏一陣吃味兒,越發嫉妒起那個妹妹來。
忽然,他眼珠子一轉,小聲地說道:“娘,您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家來過一個道士,說妹妹此生無子?”
那是顔如玉出生沒多久的事了,當時屋子裏隻有顔夫人與顔叢銘,而顔榭不過五歲,還不知事,顔夫人也就沒避開他,沒料到兒子一聲不吭地,竟把這話給記住了,孔夫子的書他咋就記不住呢!
顔夫人氣鼓鼓地瞪了兒子一眼:“瞎說什麽?術士之話其可當真?不過是招搖撞騙罷了!你妹妹如今不是有孩子了嗎?”
還有了三個呢!
那麽可愛的小東西,顔夫人想想都覺得自己的心化了。
顔榭撇撇嘴兒:“鬼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生的……”
“你!”顔夫人舉起拳頭想揍他!
恰巧此時,丫鬟拎着果籃入内了:“夫人,您要的果子摘好了。”
顔榭抱住腦袋,防守地看着顔夫人。
顔夫人無奈地歎了口氣,拿過籃子,遞給顔榭道:“你呀,别老和你妹妹過不去,她也是爲了你好,才不許你出去惹禍的,她入宮也快回來了,你把這些果子給她送去,好生哄哄她,給她賠個禮,道個歉,你是做哥哥的,寵寵她怎麽了?”
“那麽多人寵着她,還差我一個嗎?”顔榭表示自己不想去。
顔夫人強行将籃子塞進了他手裏:“再磨蹭,我看你這輩子都别想出府了!”
他堂堂顔府大少爺,還沒個丫頭硬氣,别以爲他不知道,下人都笑話他呢。
顔榭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籃子,給顔如玉送去了。
顔如玉沒回來,他去了她的書房等她。
顔如玉博覽群書,書冊都被翻舊了,不像顔榭與府中兄弟,書架子都是拿來做擺設的。
顔榭等得不耐煩,在架子上随意地翻了翻,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的花瓶,本以爲花瓶會掉落,吓了他一大跳,哪知花瓶卻隻是向右側轉了轉,書架子忽然動了,往旁側移開,露出一扇光秃秃的牆壁來,而牆壁之中,赫然鑲挂着一幅并不起眼的山水畫。
顔榭随手撩開了山水畫,畫後竟然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洞,洞内擺着一大一小兩個瓷壇,都是白色,小的拳頭大,大的嘛,也不過藥罐子那麽大。
“什麽啊?”顔榭好奇地拿起了其中一個小壇子,打開一瞧,竟然是灰,白白的灰。
他聞了聞,一股燒朽木的氣味。
他又用手指蘸了點,想放進嘴裏嘗一嘗。
“你做什麽?!”
顔如玉的聲音陡然出現在身後,吓得他一個踉跄,險些抱着壇子摔了!
顔如玉整個臉色都變了,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将壇子自他手裏搶了過來,随後,一巴掌朝他掌掴了下去!
做完這些還不夠,顔如玉放好壇子後,拔出了架在書房的劍,狠狠指向顔榭的心口。
顔榭一屁股跌在地上:“娘!救我——”
顔夫人不放心兒子,擔心他又把妹妹惹毛了,一直都在附近徘徊,聽到他的呼救聲,趕忙進了院子,走到書房,見女兒正拿劍刺殺兒子,吓得差點兒昏死過去!
“玉兒!不可呀!”
顔夫人沖過去,抓住了顔如玉持劍的手腕。
顔如玉氣得渾身發抖,眼底的紅血絲都漲了開來,仿佛要把眼前之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顔榭從未見過她如此可怕的樣子,說話都結巴了:“娘……娘救我……”
“玉兒!他是你哥哥!”顔夫人着急地說。
顔如玉握緊了劍柄,雙目如炬:“……滾,給我滾!”
顔榭連滾帶爬地滾了。
“玉兒……”
“娘你也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這副樣子着實可怕,顔夫人也不敢招惹她,心有餘悸地出去了。
她追上了吓得夠嗆的顔榭:“你到底幹什麽了?惹你妹妹發了這麽大的火!”
“怎麽又是我才錯?娘,這回真不能怪我!你太偏心了,一出事,就認爲是我胡來,可我沒有!我就是看了她的東西而已!”顔榭一臉委屈,把兩個壇子的事與顔夫人說了,“不就是兩壇子灰嗎?我看看怎麽了?弄得像是誰的骨灰似的!”
“怎麽說話的?你妹妹怎麽可能藏那種晦氣的東西?”不怪顔如玉想殺他,就他這張臭嘴,顔夫人自己都想揍死他了!
顔夫人倒是沒去向顔如玉打聽那是什麽,在她看來是什麽都不重要,誰還沒個私藏呢?女兒一貫懂事,幹什麽都有自己的分寸,她不必像盯着兩個不中用的兒子那般盯着她。
顔榭卻久久不能釋懷,他娘偏袒顔如玉,沒去琢磨顔如玉的表情,還當顔如玉是在吓唬他,可他明白,她當時是真對他動了殺心。
他越來越好奇壇子裏究竟藏了什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