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關于一日的供貨量不得低于數百斤的說法并非是一個爲了擡價的由頭,幾百斤聽着多,可他們作坊不算俞家人,還有二十二個村民,隻要工具跟上了,便是日産千斤也不在話下。
“恕我直言。”秦爺到底見多識廣,很快便點中了要害,“你做的味道雖好,可你能保證交的貨也是一樣的口感嗎?”
俞婉笑了笑,說道:“秦爺放心好了,客人若是不滿意,你全部退貨給我便是。”
俞峰唰的朝俞婉看了過來,這丫頭講的什麽胡話?賣出去的東西哪兒有退回來的道理?臭豆腐又不是銀票,還能人見人愛了不成?總會有人不滿意的,又或者秦爺自己不想要了,那麽随便找個借口也能把他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豆腐打發了?
“俞公子可是有什麽話說?”秦爺不愧是在商盟縱橫捭阖之人,察言觀色的本領無人能及。
俞峰張了張嘴,看向俞婉,俞婉微微一笑,俞峰将湧到唇邊的話頭咽了下去:“沒什麽,就想問你們肚子餓不餓?還要不要吃點别的?”
“我還要一盤!”秦子旭舉起了抓着筷子的手。
俞峰:“……”
您、您可真不客氣。
廚房有多的,俞峰去端了,秦子旭等不及,直接尾随他跟了過去。
蕭五爺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終究是敵不過臭豆腐的誘惑,豁出一張老臉,去廚房與秦子旭搶吃的了。
一時間,堂屋隻剩下俞婉與秦爺。
便是獨自面對外男,俞婉也不錯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秦爺不免又對這小村姑高看了一眼:“恕我直言。”
還有口頭禅,俞婉在心裏對秦爺給出了第二印象。
“秦爺請說。”俞婉落落大方地說。
秦爺深深地看了俞婉一眼道:“俞姑娘與俞家人長得似乎不大像。”
俞婉說道:“我爹不是我祖父母親生的。”
俞婉的回答俨然出乎了秦爺的意料,當然秦爺不是意外她并非俞家人,而是意外她如此坦蕩地告訴了他。
這個小丫頭,還真是處處與衆不同啊……
“秦爺。”這次,輪到俞婉開口了,“我們日供一千斤,一斤十文,這個價錢,秦爺覺得如何?”
“十文?”秦爺蹙了蹙眉,“市面上最貴的老豆腐也才賣四五文,你這是不是太獅子大開口了?”
俞婉自信滿滿地說道:“市面上的豆腐怎麽能與我賣的豆腐比?就憑我這是獨家生意,就絕對值得起這個價,何況秦爺這般有格調的人,醉仙居做的必然也是大生意,十文錢的臭豆腐買進來,轉手能以一兩銀子的價賣出去,又何必在意這點進貨價呢?”
“你這丫頭!”秦爺莫名氣笑了,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打劫的,哪兒能把十文錢的東西賣出一百倍的價錢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是個比他還強硬的,甯可不賣,也必須按照她的價錢來。
秦爺權衡了一番利弊,沒拒絕,也沒着急答應。
俞婉看了他一眼道:“秦爺莫非還有什麽顧慮?”
秦爺摸下巴。
俞婉頓了頓,問道:“是關于給我大伯正名的事?秦爺打算用什麽法子?”
秦爺就道:“你可聽說過三年一屆的廚神大比?”
俞婉搖頭,她來沒多久,聽過的最多的消息就是來自白玉樓,然而崔掌櫃與白小姐都從未提過任何有關大比的事。
其實也不怪二人不提,而是這樣的大比,白玉樓連觀戰的資格都沒有,更别說參加了。
秦爺笑着看向俞婉道:“還有半月便是大比的日子,據我所知,往年大比的魁首都出自天香樓,若是這次換成你大伯,你覺得如何?”
這話說的輕巧,仿佛大伯隻要去了就能勝出似的,俞婉明白,秦爺這是在誘惑他們參與大比呢,話說回來,秦爺還真是一隻老狐狸呀,大伯要參與大比,八成要用醉仙居的名義,而若是能把天香樓比下去了,醉仙居也一炮而紅,這簡直是完美的宣傳。
俞婉淡淡地說道:“秦爺,你是爲了你的醉仙居吧?”
秦爺大方承認道:“天下熙攘,皆爲利往,我爲醉仙居,你爲你大伯,咱倆各取所需,并不相沖啊。”
俞婉就道:“話是如此,可你一開始不說,循循善誘了半晌才把葫蘆裏的藥賣出來,我這心裏不大舒坦,總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哈哈!”秦爺忍不住笑了,“是秦某的過錯!不該把用在商海的那一套用在俞姑娘的身上,多年習慣一時改不掉,還望俞姑娘海涵。”
說罷,他雙手抱拳,朝俞婉拱了拱手。
他能自稱一聲秦某,又大方承認自己的錯,倒是比死鴨子嘴硬的好上許多。
俞婉頓了頓,直言說:“我不喜歡别人套路我,生意的事不變,大比的事再說吧。”
秦爺微微一愣:“俞姑娘……”
俞婉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陪秦爺了。”
“哎!”秦爺沒料到這小姑娘說翻臉就翻臉,正要開口挽留,大伯與大伯母進屋了。
大伯母介紹道:“那位就是秦爺。”
秦爺轉過頭來,杵着拐杖,不良不行,想來就是那位俞大廚了吧?
秦爺上前打了招呼,一番寒暄後,秦爺将大比的事說了:“……希望俞大廚……”
大伯揚起下巴道:“我家阿婉不是說再說嗎?那就再說吧!”
言罷,十分不給面子地走掉了!
滿面黑線的秦爺:“……”
……
屋内,俞峰拉着俞婉小聲說:“真不答應啊?我覺得秦爺說的沒錯,那确實是爲我爹正名的好機會,而且是唯一的機會。”
俞婉神秘一笑道:“何嘗又不是醉仙居唯一的機會?”
秦爺不是說了嗎?廚神大比三年一次,錯過這次揚名立萬的機會,那就得再等上三年了,雖說别的手段也能逐漸把酒樓的名聲打出去,但哪有大比來得迅猛?
“大哥,這件事他們比我們着急。”俞婉說。
“你想做什麽?”俞峰問。
俞婉笑道:“誰讓他做奸商套路我?讓我心裏不舒坦,我就讓他的錢袋不舒坦。”
俞峰嘴角直抽抽,到底誰才是奸商……
……
秦爺看出來了,在俞家的生意上,真正做決定的是那小丫頭。
俞家人可真寵這丫頭呀。
不過……自己也挺寵那小崽子不是麽?
秦爺覺得不能太給小丫頭臉了,否則給她幾分顔色,她便開起染房,當然他也不會拿臭豆腐的生意去威脅她,那種手段太掉價,有失他秦爺的身份。
秦爺決定先把小丫頭晾一晾,他就不信,小丫頭真那麽沉得住氣。
小丫頭一定會來求她的!
秦爺打算等蕭五爺與外甥一出來,便打道回府。
哪知他左等右等,就不見二人自竈屋出來。
他去竈屋叫二人,就見二人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是的,把人家的廚房掃蕩得面目全非了!
“我們要告辭了。”秦爺忍住怒火說。
“哦。”蕭五爺十分識相地上車了。
秦子旭不走。
“他家的豆腐真好吃!”
“鹵肉也好吃!”
“蟹黃酥超級好吃!”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吃吃吃!我平日裏沒把你喂飽嗎!?
秦爺黑着臉,硬将丢人丢到姥姥家的小崽子拽上了馬車。
小崽子上去了,蕭五爺溜下來了。
他又拽蕭五爺,秦子旭又悄咪咪地下來了。
秦爺、秦爺快被這兩個扯後腿的家夥氣死了!
……
秦爺離開時,是留了地址的,目的自然是希望俞婉能親自求上門去,然而令秦爺失望了,他等等足足五日,連根毛兒都沒等到。
而另一邊的天香樓傳來消息,曾蟬聯三界魁首、早已功成身退的鮑廚神又讓天香樓給請回來了!
看來,爲了東山再起,天香樓是下了血本了。
秦爺手中也有不少好廚子,并不差大伯一個,然而鮑廚神一出,所有人都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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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