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是無恥到家了,忘記大伯當初是怎麽提攜他的?到頭來,剽竊了大伯的手藝不說,還反咬一口,怪罪大伯的家人訛詐他!
俞婉看向俞峰,來之前連追殺都被選擇性遺忘、一門心思想要原諒楊大廚的他,這會子氣得青筋暴跳,仿佛恨不得撲上去把楊大廚狠狠抻倒在地。
俞婉喃喃道:“他連剽竊手藝都不肯承認,想來更不會承認買兇殺人了。”
楊大廚登時炸毛了:“我一次兩次容忍你們,你們當我好欺負是不是!竟然冤枉我買兇殺人?”
屋門口不知何時來了許多看熱鬧的夥計。
夥計們對俞峰、俞婉的話,自是一個字也不信,此時又聽他們污蔑楊大廚殺人,不免替楊大廚打抱不平起來。
“當初老俞受了傷,是楊大廚找人四處籌錢給她治腿的。”
“楊大廚是好人呐……”
“是啊,可惜好心沒好報,這不,還讓俞家人給訛上了。”
“一群白眼狼啊……”
白眼狼?這年頭,惡事做盡的如此嚣張,老實人反倒沒好下場,這群人是不是忘了姓楊的是靠着誰才一步步從塵埃裏爬上來的?他風光,他當了大廚,就把大伯的功勞抹得一幹二淨了!便是沒出剽竊這等事,大伯都算他半個師父,這麽對待自己的師父,他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俞婉淡淡地看了楊大廚一眼:“姓楊的,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究竟有沒有剽竊我大伯的手藝?”
楊大廚揚起下巴,大義凜然地說道:“我不知道這是你們兄妹倆自己的注意還是俞開陽的,我姑且當他不知情吧,念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今日便當沒見過你們,但倘若你們再無理取鬧,别管我不客氣了!”
“楊大廚,報官吧!跟這種潑皮無賴客氣什麽?”
“是啊,您就是心腸太軟了,跟這種白眼狼客氣什麽!”
夥計們紛紛破口大罵,隻差沒朝兄妹二人丢爛菜葉與臭雞蛋了。
俞峰的肺都要氣炸了:“我……我要見你們東家!”
“東家不在。”櫃台後,掌櫃漫不經心地說,他簡直沒拿正眼瞧二人,隻低頭撥弄着手裏的算盤,他并非真有賬可算,隻是不願搭理二人罷了。
俞峰氣得胸口都在起伏:“你們天香樓就是這麽做生意的嗎?那個人剽竊了我爹的手藝……”
“你爹的手藝?有證據嗎?”
俞峰噎住。
“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一個月裏沒十個八個,也有三個四個,若個個潑的髒水我天香樓都認,那我天香樓成什麽了?”
“我沒潑髒水,我說的都是真的!把你們東家叫出來!”
俞峰與掌櫃争執間,俞婉感覺到後背傳來兩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她扭過頭,憑着直覺望向二樓轉角處的一間廂房。
那廂房半掩着窗。
俞婉定定地凝視了兩秒:“走吧大哥,東家已經知道了。”
“什麽?”俞峰一愣。
“天香樓不會替大伯讨回公道的,大伯已經不是天香樓的人了,他們承認姓楊的剽竊,損失的将不是一個大廚,還有天香樓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聲。他們會淪爲同行的笑柄,也會遭受巨大的損失,相較之下,一個過氣廚子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俞婉深深地望了那窗子一眼,似是在對掌櫃說,又似是在對什麽别的人說:“但願天香樓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切。”掌櫃不屑地嗤了一聲。
俞婉抓住暴怒的俞峰,神色淡然地走了出去,跨過門檻時,她忽然停下來:“一個月。”
掌櫃鄙夷地看向她的背影:“怎麽?一個月後你還想來?”
俞婉轉過身,望向頭頂閃着金光的招牌,擡手一指:“我會把它拆下來!”
……
出了天香樓,俞峰難以置信地跟上俞婉:“阿婉你、你、你……你真有法子拆了天香樓啊?”
“沒有。”俞婉誠實地說。
俞峰瞬間:“?!”
“那你還放狠話?”俞峰要瘋了!
俞婉無辜道:“輸人不輸陣。”
“……”
俞峰滿面黑線……
二人朝停放在巷子裏的馬車走去,忽然,一道人影追了上來。
“你們……你們等等!”
那人說。
二人轉身看向他,這是一個天香樓的雜役,年紀有些大了,頭發都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身子骨十分硬朗。
“老伯伯,你在叫我們嗎?”俞婉問。
老伯走到二人跟前,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姓胡,是在天香樓做灑掃的,當年天香樓不要我,還是俞師傅替我求情,才把我留下了。”
原來,還是有人記得大伯的好的。
俞婉問他道:“老伯找我們有什麽事嗎?”
老伯再次環顧了一番,确定沒人路過,才壯着膽子說:“你們不要和天香樓對着幹啊,幹不過的……你們以後不要再來了,俞師傅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這話,俨然是信任大伯的。
就沖這個,俞婉對他都和顔悅色了幾分:“這個公道,我遲早是要讨回來的。”
老伯慌忙擺手:“讨不回來,讨不回來的!你們應當聽說過天香樓換東家了吧?”
崔掌櫃提過,就是因爲換了新東家,天香樓才遍地開花,短短數年時間,開到了八家分掉。
可聽着老伯的口氣,莫非新東家老頭不小?
“天香樓的新東家,是許家!”老伯忌憚地說。
“哪個許家?”俞峰問。
老伯哎呀一聲道:“還有哪個許家?許妃娘娘的許家呀!”
……
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了天香樓的門口。
掌櫃看了一眼,畢恭畢敬地迎上去,親自爲對方挑開簾子。
不多時,一個身着寶藍色錦衣華服的少年神采飛揚地走了過來:“表哥!你怎麽來了?”
小胖球睡着了。
男子将它留在車上,獨自一人進了天香樓。
少年挽着他胳膊,喋喋不休地說:“表哥再不來,我都要自請入宮了,給娘娘的鳳凰酥做好了,是楊大廚親手做的,娘娘一定喜歡!”
男子蹙了蹙眉:“我适才聽到這邊很吵,出了什麽事?”
少年擺手道:“沒什麽,兩個臭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