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聚在村口的老井四周,燃了個大火堆,一邊抵禦早春的嚴寒,一邊平複地動帶來的恐慌,結果,就聽見了丁家新宅傳來的鬼哭狼嚎的慘叫。
“啊——”
“啊——”
“啊——啊——啊啊啊——”
全村人:“……”
“再叫,我可就施不了針了。”俞婉放下用火烤了一半的長針說。
萬叔閉嘴不叫了。
俞婉再次炙烤針頭,萬叔再次準備尖叫。
俞婉想也沒想道:“拖出去!”
治起病來,特别六親不認!
影六與影十三接到自家少主的示意,将吓得腿軟的萬叔拖了出去。
老實說,不怪萬叔炸毛啊,那麽可怕的大長針,他們也腿軟了好麽!
二人同情地看了自家少主一眼,鬧到這個份兒上都是你自己作來的,自求多福吧!
三人出去了。
裏正張張嘴,欲言又止,雖說他從不知阿婉會醫人,可萬公子是阿婉的救命恩人,阿婉總不會拿萬公子的性命開玩笑,一定是有十足把握才這麽做的。
這麽一想,裏正釋然了,沒把阿婉其實是個獸醫的事捅破,也跟着三人身後出去了。
所有人都出去後,屋子裏隻剩俞婉與燕九朝。
俞婉把手中的長針在燭火上烤得通紅,淡淡地說道:“待會兒你若是疼,叫出來也沒關系,不必死撐着。”
燕九朝眉梢一挑:“你确定?”
不待俞婉開口,他直勾勾地盯着俞婉的臉,唇角邪氣一勾:“本少主今晚叫多少聲,到時候都讓你加倍地叫回來。”
這話怎麽聽着有點怪……
俞婉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着怎麽折騰我?有那個能耐,先把你的腿養好再說吧!”
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咔嚓一聲将他脫臼的右腿複了位。
燕九朝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脫臼與複位都是很疼的,這家夥竟然忍住沒慘叫,看來還是她手法太好!
早已疼得暗暗抽筋的燕少主:“……”
這丫頭到底是治人還是治豬,下手怎麽這麽重!
進行得這麽順利,都用不着長針了,原本是打算他太若聒噪,便一針把他紮暈的。
俞婉收拾好東西:“飯也吃了,病也治了,萬叔與影六、影十三都醒着,這下總該用不着我了,告辭!”
燕九朝沒再使絆子,俞婉順順利利地出了屋。
隻不過,在她跨過門檻的一霎,一道輕飄飄的聲音自身後傳了過來:“一聲。”
俞婉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了也并不會往心裏去,翻了個小白眼,拎着醫療工具回家了。
倒是裏正不放心,又進屋多看了“萬公子”幾眼,确定“萬公子”的腿有了知覺,這才把心揣回肚子:“哎呀,萬公子搬來的第一日,便遭遇了鳌魚翻身,真是……”
燕九朝糾正他的話:“不是鳌魚翻身,是地動。”
……
天亮後,沒等來後續地動的村民漸漸放下心來,挨個兒離開老井,回往自己的屋。
趙恒語重心長道:“大家先别回屋,書上說,鳌魚翻身會有餘……”
“震”字未說完,被白大嬸兒冷冷地打斷:“不是鳌魚翻身!是地動!你個讀書人,咋連地動都不知道呢?還鳌魚翻身?你書念到牛肚子裏去了啊!地裏哪兒有鳌魚啊?!”
一臉懵逼的趙恒:“……”
他昨晚就是這麽說的啊!
……
古代信息不發達,俞婉并不知此次地動的震中在哪兒,但餘震一般不會比地震大,比昨晚輕微的話,就沒什麽必要害怕了。
家裏雖未造成大幅度的财産損失與人員傷亡,可雞舍的野雞受到了巨大驚吓,表示今天以及未來兩天都不想下蛋了!
俞婉回到家時天都快亮了,她洗漱一番上了床,可沒睡多久,便被一陣毛茸茸的暖意拱醒。
她睜開眼一瞧,赫然是三個萌萌哒的小奶包,正拿腦袋往懷裏蹭啊蹭。
陽光透過窗紙,灑在幾個小家夥的頭頂上,将他們柔軟的發絲照得根根發亮。
俞婉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亮了,不由地露出一抹微笑來:“早啊。”
沒打算吵醒俞婉的小家夥像是現場被抓包了似的,睜大了眸子,齊齊一怔。
俞婉失笑,大清早看到這幾個小家夥,真是連心情都變得特别好。
她就不明白了,那麽欠抽的男人,怎麽會生了這麽可愛的孩子呢?
很快,俞婉發現三人的手裏都拿着一張紙:“你們拿的是什麽?”
三人把手中的白紙遞給了俞婉。
又是三個大字,卻不是人、之、刀,而是生、木、口了。
依舊歪歪斜斜的,卻比昨日流暢些了。
這幾個小家夥,該不會覺得她昨日與他們“和好”是因爲看到他們會寫字吧?
所以,孩子的腦回路還是與大人不一樣的,她以爲自己表達得夠明确了,哪知在他們眼中,依舊覺得她對他們的喜歡是有代價的。
俞婉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或許,日子久了,才能讓他們相信,她喜歡他們,隻是因爲他們本人,無關他們會什麽、不會什麽。
“以後不要再練字了。”俞婉輕輕地說。
這麽小的孩子練字,對手骨、脊柱以及眼睛的發育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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