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并不是一個容易情緒失控的人,不論面對任何事,她都能保持一股與這個年齡難得一見的從容與淡定,可不知爲何,到了燕九朝面前,她的自制力就統統罷了工,幾次三番被激怒,真是特别想揍人!
燕九朝無視她氣呼呼的小表情,揚了揚下巴,用眼神示意桌上的飯菜。
他爲她負傷不假,她也确實應當報答她,可挾恩圖報到這個份兒上,是不是有些不要臉了?
俞婉覺得自己沒一巴掌呼過去,都是他那張臉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
“嗯?”燕九朝拉長了語調。
俞婉捏捏拳頭,端起桌上的碗筷,在床邊坐下。
這頓飯的食材都是鄉親們送來的,臘肉與鹵肉是她家的,大白菜是陳家的,窩窩頭是栓子家的,也不知尊貴如他,究竟咽不咽的下這種平民的口糧。
俞婉随意夾了個玉米窩窩頭,喂到他嘴邊。
燕九朝嫌棄地撇過臉:“這麽大,怎麽吃?”
俞婉就道:“你不會咬麽?”
燕少主鼻子一哼:“那吃相多難看。”
忍……我忍……
俞婉抿住嘴,用筷子将窩窩頭掰成了好幾片,夾起其中最小、最能契合某少主斯文吃相的一片:“這總可以了?”
燕九朝吃了:“真難吃!”
俞婉:“……!”
這恨不得一刀切了他的沖動是怎麽一回事……
雖一口一句難吃,到最後卻差點舔盤子,隻剩最後半個窩窩頭時,俞婉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窩窩頭掉地上弄髒了,某少主這才不鹹不淡地作罷了。
俞婉看着桌上一掃而空的盤子,滿面黑線。
這是餓死鬼投胎麽?
她做的可是四人的飯量。
俞婉放下碗筷,把桌子搬到一旁,對打着飽嗝的燕少主道:“燕少主,請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再不走天都要亮了,四舍五入一下,她就是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屋裏過過夜了。
燕九朝淡淡地說道:“本少主要喝水。”
俞婉的後槽牙一陣發癢,冷飕飕地瞟了他幾眼,轉身去給他倒水了。
可這真不是個容易伺候的主兒。
“太燙!”
“太涼!”
“沒味道。”
“……?!?!?!”
水能有什麽味道?!
就在俞婉快要忍不住體内的洪荒之力,變身俞·鈕祜祿·婉時,裏正神色匆匆地上門了。
“萬公子,你還沒睡吧?”
話音未落,萬叔一秒把門打開了。
俞婉冷飕飕地看向燕九朝,這就是你說的萬叔已經睡下了?
裏正直奔燕九朝的屋。
早在聽到動靜的一霎,俞婉便退離了床前,與燕九朝拉出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可終究是在他屋裏,是以瞧見她的一霎,裏正狠狠地驚詫了一把:“阿婉?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找萬公子有事嗎?”
裏正沒多想,一則,阿婉的爲人他深信不疑;二則,今夜鳌魚翻身,全村都受到了巨大驚吓,除了孩子,誰也沒睡下,這會子都三三兩兩聚在外頭。
俞婉正琢磨着用什麽理由搪塞過去,就聽得燕九朝雲淡風輕地說道:“她是來看我的。”
裏正就是一愣!
燕九朝慢悠悠地說道:“我這條腿是爲她摔傷的,她感激不盡,便主動過來給我做飯了,煮了一碗鹵肉,炒了個臘肉大白菜,熱了幾個窩窩頭,還燒了一壺水。”
俞婉的嘴角一陣抽抽。
有必要說的這麽詳細麽?還有,你确定是我主動的麽……
“啊……”裏正的關注點卻在前半句,“萬公子救了阿婉啊……萬公子真是英勇。”
“英勇極了。”燕九朝毫不謙虛地說。
“……”這讓他怎麽接話?
裏正輕咳一聲,讪讪地附和道:“那種危機的情況下,萬公子還能舍身救人,真不容易啊……”
燕九朝淡淡一哼:“可不是麽?她又重……”
裏正:“……”
我隻是拍個馬匹,你不用這麽認真的……
還有,“她又重”是什麽意思?
裏正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燕九朝繼續欠抽地說道:“還不老實,壓着壓着……”
俞婉的太陽穴突突一跳,抓起那半個打地上撿起來的窩窩頭,一把塞進了燕九朝的嘴裏!
再讓這家夥說下去,明天她就不用出門見人了!
恰巧此時,萬叔端了茶水進屋:“裏正請用茶。”
被萬叔這麽一打岔,裏正終于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他把茶杯放下,看向燕九朝,無比愧疚地說道:“我适才去請老崔頭,他不在,我估摸着又是上哪兒吃酒去了,沒個三五日功夫回不來,我已經讓栓子去鎮上請大夫了,就不知……大夫們都在不在,不過栓子說了,鎮上的大夫不在,他便是上京城,也一定給萬公子請一個來!隻是要委屈萬公子,再等上幾個時辰。”
燕九朝吐掉嘴裏的窩窩頭。
想到了什麽,俞婉忽然眼波一動,上前一步道:“萬公子傷得這麽重,大夫還不知要等多久,若是耽擱了最佳救治時機就不妙了,不如……讓我試試吧?”
一旁的萬叔驚訝地開口了:“俞姑娘,你懂醫術?”
“嗯。”
獸醫之術。
萬叔心底一陣激動,指了指燕九朝的腿:“那、那你治過這種傷?”
俞婉微笑:“治過。”
給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