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一刻不停地去了,衆人沉浸在美食帶來的誘惑中,沒誰去注意一個下人的離席。
林媽媽很快打聽到了俞婉一行人所在的廚房,她并不知對方是她曾見過兩次的姑娘,隻是從距離上看,廚房有些偏僻,甚至可以說是荒無人煙了。
“把人安置在這種地方,可見并不十分重視,哪兒像咱們杜娘子,一來便用上了魏老夫人的小廚房。”
杜娘子名揚天下,自然不是一個無名小廚可與之争輝的,這麽一想,林媽媽又覺得她們是不是謹慎過頭了?
用得着使這樣的手段對付幾個不成氣候的廚子嗎?
思量間,林媽媽已經來到了臨近别院的小道上,她是順着風走的,一時倒是沒聞出什麽,可當她拐了個彎兒,風向一轉,那鋪天蓋地的臭味便兜頭兜臉地朝她襲來了。
她隻覺腦子嗡嗡一響,頭皮都猛地發麻了!
她忙捂住鼻子,頭暈目眩地說道:“這、這什麽味道?!”
魏府太過分了吧,就算再不待見那幾個廚子,也不該安排在這種臭氣熏天的地方兒吧?這是多和那幾個廚子過不去啊……
很快,林媽媽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哪兒是把廚子安排在臭氣熏天的地方兒了?分明是廚子把半個魏府都給熏臭了哇!
林媽媽踉踉跄跄地回了席春閣,憋了一路的氣,臉都發紫了。
“太……太臭了!”
臭得林媽媽都沒看清裏頭究竟做的是什麽,便忍不住落荒而逃了。
“臭?”顔如玉眉心微蹙,“莫非是臭鳜魚?”
林媽媽的鼻尖還依稀殘留着那股臭味,熏得她微微暈。
顔如玉笃定了自己的猜測:“應當是臭鳜魚沒錯了,你去讓杜娘子做一道臭鳜魚來。”
她是吃過臭鳜魚的,知道那魚聞起來臭,吃起來也臭,真不知對方怎麽選了這樣一道菜,不過别的不敢說,這道菜可是杜娘子的家鄉菜,她做出來的臭鳜魚是所有鳜魚中最臭的,可味道也是最回味無窮的。
也是她們運氣好,府裏恰巧有這一道食材。
臭鳜魚腌制過,鹽分偏重,肉質微柴,不同于以往的烹饪之法,杜娘子是先蒸再烤,将臭鳜魚的臭味發揮到了極緻。
另一邊,俞婉的臭豆腐也做好了。
不知是不是俞松的錯覺,總感覺四周更安靜了,就好像方圓百裏的人全都一下子跑光光了。
“什麽味道?”席春閣的一位夫人問。
顔如玉含笑說道:“是杜娘子在做臭鳜魚。”
這麽快就有臭味了,這次的鳜魚比以往來得重口啊……
“哎呀,好臭!”一會兒之後,席春閣的一個小千金皺起了小眉頭。
顔如玉有些呼不過氣了,這也太臭了,杜娘子以往可沒做得這麽臭過。
又過了一小會兒,席春閣的女眷們紛紛捂住了口鼻:“不、不行了……”
顔如玉按住胸口:“你去廚房看看,究竟怎麽一回事?”
林媽媽去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臭豆腐便華麗麗地進入席春閣了,進屋的一霎,一屋子女眷全都被臭得人仰馬翻!
不過衆人驚訝地發現,這并不是什麽臭鳜魚,而是幾盤黑乎乎的炸豆腐。
這次的臭豆腐,從選材到制作,全是俞婉親力親爲,首先從食材上,就比大伯母無心插柳的臭豆腐臭出了一個量級。
其次俞婉加入了自制的臭腐乳汁,這在餡料與制作工藝上,也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最後,就不得不提這保鮮之法,早先在老宅,豆腐一出油鍋便冷了,這使得臭豆腐的臭味尚未完全發散就凝固在豆腐的分子結構中,可這回,俞婉用上了花重金(一百文)買來的食盒,确保了臭豆腐出鍋是什麽溫度,到這兒還是什麽溫度,尤其被悶了一路,打開食盒時,那臭味濃郁得仿佛能看見顔色了。
“顔小姐,顔小姐,顔小姐!”
顔如玉被臭暈了……
上官豔繃緊了身子沒動,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那盤臭豆腐,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臭成這樣,屋子裏還真沒女眷敢嘗,還是魏老夫人心疼孩子們一片孝心,視死如歸地……讓宋媽媽嘗了一口。
宋媽媽:“……”
宋媽媽硬着頭皮吃了,吃了一口之後,表情瞬間亮了。
“實在吃不下你就……”魏老夫人一句話未說完,宋媽媽把剩下的大半個臭豆腐一口塞進嘴裏了!
驚呆的魏老夫人:“……”
有宋媽媽打頭陣,女眷中膽大的也開始嘗了。
臭豆腐是燙的,腐乳汁是涼的,兩種食材的溫度結合得正好,就那麽輕輕一咬,那種冰與火爆漿的口感,好吃得眼睛都要閉上了,再蘸一蘸剁得粉碎的時蔬與香菜沫,清甜又解膩,讓人很不得一口口、一直一直地吃下去。
沒動筷子的隻有顔如玉與上官豔。
顔如玉是暈過去了,上官豔——
“拿開!我家夫人才不吃這種東西!”
她家夫人金枝玉葉,怎麽會吃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嘛?
小丫鬟死活攔着不讓盤子靠近,把她家夫人保護得好好兒的!
須臾,杜娘子的臭鳜魚也被呈了上來。
然而鳜魚的臭味完全被臭豆腐遮蓋了,口感上也略顯單薄,雖都腌制發酵過,卻遠不如臭豆腐冷熱交替能爆漿、能蘸醬,甜辣爽口,回味綿長。
這次想要謊稱是杜娘子的手藝也不成了,因爲這道菜,杜娘子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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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叉腰大笑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