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煮熟的鴨子飛了,這就是了。
看着燕九朝飓風一般将三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卷走,顔如玉簡直如遭雷擊。
一旁的林媽媽也好不到哪兒去,雖知道燕少主遲早會得到消息,卻萬萬沒料到他來得這樣雷厲風行,還問也不問便帶走了小姐的孩子。
當然,也是他的孩子。
可到底是養在小姐身邊的,難道不該至少過問小姐一聲嗎?
怎能如此霸道與獨斷呐?!
可縱使林媽媽滿肚子怨言委屈,也不敢當着燕九朝的面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敢大鬧金銮殿的人,豈是她區區一個将軍府的仆婦招惹得起的?
燕九朝的護衛閃身而入,一人拎起一個小崽崽。
三個小家夥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拎上了親爹的馬車。
燕九朝得償所願地離開了。
自始至終,他沒與顔如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個正眼都沒給她,他倒是也沒給旁人,可旁人與他有何幹系?整間屋子裏,唯獨顔如玉是他兒子的娘親,他就這麽把人家當擺設了。
顔如玉再好的涵養也繃不住了,尤其早先被俞婉奚落了一場,燕九朝的出現非但沒替她掙回幾分顔面,反而二話不說地抱走了她的孩子,這無異于當衆甩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氣得指甲都掐進了肉裏,身子也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然而就在她幾乎快被氣哭時,大步離開的燕九朝又神色古怪地折回來了。
他這次,是沖着屋子裏的女眷來的。
看着燕九朝邁步朝自己走來,顔如玉心頭一喜。
他……他終究還是認出她了!
可下一秒,燕九朝與她擦肩而過了。
再次如遭雷擊的顔如玉:“……”
燕九朝朝着俞婉與白棠的方向走了過來。
白棠眼皮子突突一跳!
這蛇精病少主要做什麽?!
白棠拉着俞婉就要往後退,可後面是床,她後膝磕到床沿,咚的一聲跌坐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素有蓮花鎮鎮霸之稱的白小姐,從沒如此狼狽過。
倒是俞婉沒有一絲慌亂,神色鎮定地看着把白棠吓得魂飛魄散的燕九朝在距自己一步之距的地方停了下來。
俞婉的個子在女人中已算高挑,在燕九朝面前,卻被襯出了幾分嬌小的感覺。
俞婉輕輕仰起頭,迎上他探究的視線。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燕九朝說。
這時,萬叔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低聲解釋道:“她便是那日在驿站錯上了咱們馬車的姑娘。”
那日的馬車……是他的?
俞婉驚訝。
“是嗎?”燕九朝看着俞婉,眯了眯眼。
萬叔就道:“不然呢?少主之前就見過這位姑娘?”
燕九朝沒了印象。
可燕九朝隐約覺得并不是在馬車上,馬車上她隻露了個小紅臉蛋兒,與眼下的樣子半分都不像。
老實說,見到他的第一眼,俞婉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很快,俞婉便明白過來,那不過是因爲他與小奶包長得太像的緣故,她這種窮鄉僻壤的泥腿子,怎麽可能早就見過雲端之上的燕城少主?
“她、她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是她把你兒子從劫匪手中搶回來的!她半路還遇上殺手了!她是拼了半條命才把你兒子救回來的!”生怕這喜怒無常的少主一言不合就發瘋,白棠冒着被拎掉腦袋的危險替俞婉美言了幾句!
“是嗎?”
又是一句是嗎,隻不過這次,燕九朝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姓什麽?”燕九朝直勾勾地盯着她問。
萬叔:不帶這麽盯着人家姑娘的,你不要臉,人家還要啊!
“俞。”俞婉從容地說,臉上并無半分慌亂與羞怯。
“虞美人的虞?”燕九朝往前走了半步,玩世不恭地問。
“俞伯牙的俞。”俞婉正經地答。
燕九朝嗤然一笑:“怎麽?你還想找個知音?”
白棠:這人是不是有病?!
二人離得太近,連呼吸都纏繞在了一起,旁人看得心驚肉跳,他倆倒是一個比一個平靜。
“燕少主。”顔如玉鼓足勇氣開口了,她隔得遠,聽不清二人說了什麽,但想來,應當是答謝救命之恩的事,總不能是看上她了,一個低賤的村姑?怎麽可能?
驕傲如顔如玉,絲毫不覺得會有這樣的可能性,但她也不甘心就此被當了空氣,她是三個孩子的娘,是燕九朝的未婚妻,她才是這間屋子裏唯一該被燕九朝另眼相待的女人。
她走到燕九朝的身邊,望着那張完美的俊臉,溫柔一笑說:“謝禮我已經備好了,我會答謝俞姑娘的。”
這話是有玄機的,燕九朝進了屋一直沒拿正眼瞧她,多半是沒認出她的身份,聽了她方才的話,總該要問一句,你是誰?爲什麽要由你來謝?如此,她便能順水推舟地自報家門了。
“不必了。”哪知燕九朝想也不想地回絕了。
顔如玉就是一愣。
燕九朝深深地看了俞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本少主兒子的救命恩人,本少主親自答謝。”
卻沒說怎麽謝,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顔如玉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林媽媽暗道不妙,趕忙将她拉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白棠與俞婉。
白棠才不在意顔如玉如何了呢,她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古怪地看向俞婉說:“你怎麽一點都不怕的?”
俞婉讓她握了握自己的手心。
白棠一驚:“呀,出汗了!”
俞婉點頭,雖表現得淡定,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面對那個男人,她少有的情緒波動了,倒并不是因爲害怕,具體因爲什麽,她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