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
俞婉又被這魔性的鈴聲吵醒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催婚催得無孔不入的大姨媽幹的。
俞婉父母早亡,是在大姨家長大的,大姨是動物園園長,身高一米八,嗓門兒奇大。
俞婉一滑開接聽鍵便将手機拿到了一米遠,可還是被那振聾發聩的聲音震得小心肝噗噗亂抖。
“怎麽搞的?!這都幾點了?!人家保育員兒都等你倆小時了!你還想不想結婚了?想不想了?!你打算一輩子賴我這兒是不是啊?我警告你,你早就滿十八了,我對你的撫養義務已經終止了!今年你再不給我嫁出去,我就把你……”
俞婉的耳膜都發麻了,後面說的啥不用聽也猜到了,一個月例行一次的最後通牒,她大姨媽虛聲恫喝了三年也沒真正兌現。
不過……保育員兒?
養熊貓仔仔的生物學博士?
這個得見啊,沒準還能偷隻牢底坐穿獸呢。
俞婉打扮一番後,心情雀躍地下了樓,哪知剛一拉開車門,一個花盆從天而降……
……
俞婉是在一陣冷冰冰的寒意中蘇醒的,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舊的土炕上,身下是散發着黴味的褥子,身上是一床黴味更重的被子。
頂上的房梁結了蜘蛛網,四周是坑坑窪窪的土牆。
凜冽的寒風自牆壁的縫隙争相擠入,讓本就寒冷的屋子又多了幾分嚴冬的殘酷。
她的腦子亂糟糟的,有奇怪的畫面與聲音閃過腦海,隻是全都太模糊了,她分不清是真實的,還是自己摔壞了腦子憑空臆測的。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但屋子裏有忽明忽暗的火光。
俞婉順着火光望去,就見正對着窗台的牆壁前,一個十分瘦小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用火鉗往火盆裏燒東西,他披頭散發,看上去隻有五六歲大,當然這是俞婉的猜測,他可能更大也說不定。
雖留着長發,可他衣着打扮明顯不是姑娘家的,因此俞婉判斷出他是個小男娃……一個穿着古裝的小男娃。
火盆裏架着一截半幹不幹的木頭,因爲燒不透,小男娃正努力地往裏添枯草與樹葉。
雖也燒得艱難,可到底是燒起來了。
見狀,小男娃起身去桌子上拎來一個盛滿水的舊鐵壺放在鐵盆的盆沿上。
俞婉就有些懵。
“哎。”俞婉叫了小男娃一聲。
小男娃先是一愣,随即趕忙放下火鉗朝俞婉跑了過來。
他蹲在那裏便已經夠瘦小了,沒想到站起來了更瘦小,還面黃肌瘦的,一看就營養不良,不過那雙眼睛倒是生得漂亮。
“阿姐,你醒了?”小男娃來到俞婉面前,有些驚喜地說。
小男娃說着她從未聽過的方言,可俞婉竟然聽得懂。
這小男娃喚她阿姐,如此看來,腦子裏那段記憶不是她胡思亂想的,她是真的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阿姐,你難不難受?”
俞婉違心地搖搖頭,用尚有些生疏的口音說:“不難受,阿娘呢?”
小男娃還小,沒察覺到姐姐的口音有什麽不對勁。
“阿娘暈倒了。”小男娃說。
“怎麽暈倒的?”俞婉問,雖腦子裏的記憶告訴她,阿娘的身子骨一直就不大硬朗,卻還沒嚴重到會暈厥的地步。
小男娃低下頭,難過地說道:“他們說你死了,阿娘就哭,一直哭一直哭,然後就暈倒了。”
原來是傷心過度……
俞婉看着阿弟,感受到了他心底濃濃的擔憂與害怕,也真是難爲他了,最親近的人,一個死了,一個暈了,真不知他是怎麽挺過來的。
俞婉探出手,摸了摸他那顆髒兮兮的小腦袋:“你看我沒死,是不是?”
小男娃擡起頭,眼底光彩重聚:“嗯!”
俞婉瞅了瞅牆邊那個幾乎不能稱之爲炊具的火盆與鐵壺,問道:“能給我倒杯水嗎?我看你燒水了。”
“能!”小男娃興沖沖地去了,能有用武之地讓他感覺很開心,當然他還太小,不懂水要燒開了才能喝,他見水冒熱氣了,便覺着是燒好了。
他把半溫的水倒在了一個缺口的大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給俞婉捧了過來。
這水隻燒了半開,若是前世,她那做園長的大姨媽隻怕要把她唠叨得耳朵都長出繭子來。
“喝生水啊?你不怕寄生蟲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俞婉沒大姨這般講究,生水她是喝過的,隻是如今一回想,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當時的舉動是真不講究,還是太叛逆,故意不去講究。
大姨這人很好,就是有時龜毛得讓她受不了……
俞婉苦笑了一聲,穿來這種地方,想被大姨龜毛一次都沒機會了。
忽然,手邊傳來一陣涼意。
敢情是小男娃見她遲遲不喝,以爲是水太燙,忙用小嘴給她吹了起來。
俞婉把碗裏的水喝光了。
喝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她對小男娃道:“對了,我睡了幾天?”
“三天。”
這麽說,他們的阿娘可能也昏迷三日了?
俞婉看着面黃肌瘦的小男娃,試探地問道:“你這幾天都吃過東西了嗎?”
“吃了!阿奶屋裏吃的!”小男娃說。
“吃飽了嗎?”俞婉問。
小男娃不說話了。
嘴唇都裂開了,一片虛弱的蒼白,想來是沒吃飽喝足的。
俞婉掀開被子,披上打了補丁的棉襖,對饑腸辘辘的弟弟道:“走,先去看看阿娘,然後給你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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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弟弟目前的名字是小鐵蛋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