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桕撒下，将漸漸遠去的人影融入，渲染成半面陰影半面橘黃。
“她這話是不是也太傲氣，太嚣張些了吧？”
“有意思，她還能在練氣大圓滿境界裏蹦跶出朵花來不成？！”
“嘿，她啊是被人誇得不知東南西北，這是欠教育了！”
自動忽略了身後義憤填膺的議論，邱瑜眯起眼直到那人徹底消失在眼前也沒有收回視線，也不知在思考什麽。
……
“方才，怎麽不出手教訓教訓那群多嘴多舌的丫頭！”
“沒有必要。”
隻要沒有觸及她的底線，沒有必要動手的時候絕不浪費口舌跟人多逼逼，這是青竹一直以來做人做事的準則與習慣。
雖然人在屋内，可外面發生的事，夜雲初兩人卻看得清楚明白，若不是給好友面子…
那個叫趙媛媛的可真叫她手癢得厲害。
他們斷流峰是一脈相承的護短傳統，可不管對面的是不是小輩，隻要受了欺負就得如數乃至加倍地讨回來。
“師姐還怕我真受了欺負不會出手反擊不成？”
“也是。”夜雲初砸吧了下嘴，别看着小竹子萬事不過心的樣，其實心裏吧，跟二師兄一樣，也是個記仇的主兒。
“走吧，出來這般久，也該回去了。”
“嗯。”
……
天空中大片大片如魚鱗般密布的雲朵，燃燒着火紅的霞光倒映在碧波湖面上碎成熠熠光點。
用過了晚膳又沐浴完的青竹，單手支撐着下巴坐在房内撥弄把玩起被她擺滿了整桌子的小瓷瓶。
直到夜幕初升，星河湧現。
她才總算是停下了這稍顯幼稚的舉動。
雙手掌心相疊，指尖翻飛，正準備打出法訣的動作徒然僵住。
片刻後，青竹起身快速換好衣裙，神色匆匆地駕起青靈劍飛往墨淵居。
墨淵居院内，因爲她，這幾年來變化頗大。一眼望去，再沒有了曾經的單調死闆。
滿院的紫心藍開得正好，缥缈紫與天青藍兩色相間如夢如幻少女感十足，花香濃淡相宜經久不散。
看着自己的傑作，想起師傅隐忍到無奈的神色，青竹眼中忍不住騰起濃濃的笑意還有小指頭那麽大點點的迷之自豪。
“舍不得進來？”
似在隐隐作痛的腦門提醒她，再得意忘形下去又得挨敲。
聳聳肩，腳下無比麻溜地踏進屋内。
“師傅。”
回應她的是冷着臉面無表情點頭的傅衍。
師徒相處多年，青竹早已知曉師傅他是怎樣的性情，自然不怵他此時故意沉着的冰塊臉。
兩人同樣喜歡帶上拒人千裏的面具。
她概是因爲懶得去經營維系不熟不識之人的複雜人際關系。
而師傅他卻本是性情如此，極其不善表達自己内心情感。
如之前那般，沒有等着他開始訓話，青竹自覺走到角落旁桌邊，瞄了眼又所剩無幾的茶盒，心随意動的小手一揮将它再次填滿。
高雲靈霧茶不僅得了師兄們的喜愛，也成了師傅的心頭好。
每次茶快喝光時，都想着法兒的找自己來訓誡，初始被折騰的快懵的青竹完全摸不清他的意圖，直到後來整明白了隻剩滿心的哭笑不得。
不是她舍不得這些靈茶，不給他們多備些，實在是他們一個兩個的，嗜酒嗜茶程度太過吓人，給他們多少就能一次給整沒了。
隻能這般給他們定量，他們啊才懂得節制才知道慢慢細品。
補充好茶盒，又爲他斟滿杯新茶，輕手輕腳地将茶盞在他案桌邊放好，青竹乖乖地退回下邊，低頭準備挨訓。
她這一連串動作下來，傅衍看得是滿滿窩心的同時又免不了好氣又好笑。
氲氤白霧随着難言的清洌茶香袅袅升騰。
“決定了？”
沉默許久等來得卻不是責訓而是這句沒頭沒尾的問話。
擡起頭來的青竹，眼中透着明晃晃的不解，心思幾轉後小聲猜測道，“師傅說的可是宗門内比？”
不對？
瞧得分明他面部的細微表情，心底的歎氣是一聲高過一聲：師傅啊，徒兒不是您肚子裏的蛔蟲，咱們能不要總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遊戲麽？
“還望師傅明示。”
“完美築基。”
心底的那份輕松寫意被取代，在他眼眸平靜如水的凝視中，青竹肅整着面容沒有半分遲疑，堅定無比地點了點頭。
“爲師不過問完美築基的秘法你從何而來，隻問你，可知它的兇險。”
兇險？！
小嘴微張片刻，還是未能吐出半個字來。
這早已經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乾坤大陸，在那時廣爲流傳的完美築基成爲了秘法不說，聽師傅的意思竟還存在她沒有預料的兇險。
“萬年前，完美築基是每個心懷大道誓要直上青雲的修士所要踏足的第一步。
它不但讓修士更親近契合天道法則，于以後進階金丹大有裨益，更能很大幾率産生高等品階金丹，提升修行速度增加法則感悟。”
見她甯心靜氣聽得認真，傅衍抿了口茶水繼續爲這小徒兒道明利弊。
“曾有大能預言，此界已被天道所棄多年以後必成絕靈之地，再無白日飛升可言。
似爲附和這段預言，蒼越界的靈氣日漸匮乏靈種靈獸大批滅絕，天道法則也是逐步更疊轉換。
從此，修士的修煉艱難險阻提升百倍，天道于彼界修士也越是極緻嚴苛。
萬年來蒼越界再無一人飛升，亦無人踏上合道之上。”
話至此傅衍的神情無比凝重，威嚴地望向她，“不論是金丹期的三九天劫還是之後的六九天劫，對于修士來說都是九死一生的考驗。
完美築基之所以被修士無奈摒棄成爲秘法，究根結底是因爲天道的壓制與不容，降下絕殺的極紅雷劫。”
瞳孔猛得睜大，心下一窒緊接着劇烈震動，青竹喃喃重複：極紅雷劫，絕殺麽？
“古往今來數萬年間，自有不少天驕欲斬破這道天塹重踏前人飛升路，卻無一不是以身殉道。”
十死無生。
傅衍一字一頓以靈力加持，如重雷爆裂炸響在她耳邊回蕩在她腦海，“你，可還想，還要？”
直擊靈魂深處的簡短兩連問，讓她忍不住驚駭地倒退一小步。
修爲修業，真爲本真。
修真從來不就是逆天而行，勇于向天道掙命麽？
白日飛升，踏碎虛空，回渡藍星。
這是她心中最堅定的信念，如何不能堅守？誰也不能将之打破！
眼底的迷霧盡數退卻，取而代之的勇往無前的執着，死而無悔的堅定。
“轟~”
随着她靈台輕顫，心神通明。湧上的頓悟讓四周的靈氣大肆聚攏形成了風暴漩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