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帝君深深看了李漁一眼,倒也并非隐瞞點了點頭,李漁雖不知他要做什麽,但那大将兇戾之氣沖天,能讓東華帝君親至,自然絕非等閑,便道“不知可有我二人略盡綿帛之力處?若有,還請帝君莫要與我們客氣,但請吩咐!”
大寶法王此時一心回北方,才剛張嘴就看到李漁目光頓明其意,便閉口不言,但憑李漁做主。
東華帝君看了看李漁,思忖片刻,便也點頭道“你既有心!也好,他轉世之前也曾與你有過一點因果,你今到此,也是定數,且随我來吧!”
這閑談幾句的功夫,下方戰場以有結果,那銀甲大将麾下将士幾被屠戮一空,唯有那銀甲大将渾身浴血,越戰越勇,生生從萬軍中沖殺出,一路向着戰場旁側的深山中沖去。
東華帝君帶着李漁兩個,先一路往那深山中遁去,不多時,便見前方一處山坳,坳中雜草叢生,可見枯黃,幾簇蒼松青翠,不知年歲,東華帝君淡淡道“便選在此地吧!”
言罷施了個法,便見幾處松陰處,數間宅舍坐落,宅舍磚牆相圍,門垂翠柏後靠青山,幾人按落雲頭,便來到這宅院之中,宅院明瓦高堂,高屋錯落有緻,一看便知非是尋常人家。
東華帝君說道“那銀甲大将乃是一位仙人轉世,今日是他歸位之日,然而他殺心入體,能否頓悟還未可知,前世他曾惡了你,今日你便去讓他在山裏轉些時日,給他吃些苦頭。”
李漁心中極是好奇,卻真真想不起半點,問道“不知他前世是哪位仙尊?又曾如何惡了我?”
東華帝君微微一笑也不再言,隻是身上仙光一轉,便化作一位身披白鹿裘,手持青藤杖的白發老者,自笑了一聲,轉身回莊子裏等待。
大寶法王滿臉愕然,實不知李漁打算,卻見李漁也不解釋,隻是招呼他向山中飛去,片刻功夫,便聽得山中一陣急促馬蹄之聲,李漁運轉玄水真瞳看去,正是那銀甲大将正在策馬狂奔。
李漁雖想不起如何結怨,心中暗道“東華帝君所言總不會錯,既然有怨,那就讓他吃些苦頭,隻要莫要把他弄死便是。”
李漁咧嘴一笑,計上心來,他神念一轉将兌澤境内的九乘攝心大陣放了出來,頓時袅袅彩煙在山林中彌漫,足足籠罩了十幾裏範圍,大寶法王見那五彩煙霞變幻莫測,雖不知陣法來曆,但也能看出其中兇險,心中不由暗暗差異“這李漁師弟看着修行年月不長,但神通手段着實不少,僅這一道幻陣便足以作爲開宗立派的根基。”
雖然李漁不過天仙修爲,隻能将兌澤境不足百一的威力顯化出來,但是九乘攝心大陣威力奧妙,對付區區一個凡人綽綽有餘。
那銀甲大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幻陣,一路奔行,終甩掉身後追兵,便認準了方向一路急行,過不多遠便出了山林,便盡情的放開馬匹腳力疾馳,一路卻是有山有水,有澗有澤,大半路都崎岖,周遭也時有狼蟲虎豹,妖怪禽鳥,隻是他仗着自家武藝超凡一一化解,卻不知一路所見盡是虛妄。
李漁也不焦急,隻是笑盈盈運轉陣法,九乘攝心大陣中早已過了幾月時候,外面也不過幾息時間,那銀甲大将仗着武藝,一路奔行,速度到也不慢。
這一次轉過了一座險峻的山峰,眼前終見到一片城郭,他這般縱馬疾馳,恰有三五個行人這推車,挑擔路過,便探頭探腦看個好奇。
這些生靈皆是幻境所化,栩栩如生,那大将毫無所察,隻等他走到城門,卻見城樓上挂着數百顆血淋淋頭顱,盡是親友家眷,那大将勒馬停下,頓時雙目盡赤,熊熊兇戾之氣自體内呼嘯湧出,這時又有黑甲兵士源源不斷的自城門中魚貫而出,見到他便高聲呼喊呵殺,手持刀戟圍殺上來。
那大将揚天悲鳴,調轉馬頭與黑甲兵士中浴血厮殺出去,這一追一逃又是幾月功夫,那銀甲大将逃入山中,一路經曆艱辛苦楚,便是胯下坐騎,也被李漁幻化的猛虎啃食,此時宛如乞丐,重傷垂危,妻離子散,本一員戾氣沖天的如虎猛将,此時卻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爬上山巅欲要飛躍下去。
所謂殺人誅心,這九乘攝心陣奇妙又可怕之處,這陣法能照應人心,故而若能支撐下來,自然可将一顆道心淬煉的圓潤無瑕,隻是一顆道心圓潤無暇的又能有幾人,其中之兇險,便是李漁自己都不敢輕易嘗試。
大寶法王站在李漁身旁,見得不過短短一刻時間,這銀甲大将已經曆無數悲歡離合,人間苦楚,不由雙手合十,口中喃喃說道“如是我聞,見,聞,色,欲,滾滾紅塵,盡是虛妄……”
他先是得了心經,此時又見那銀甲大将在幻陣中曆練,此時竟生頓悟,一聲清亮龍吟沖霄,隻見他身上金色佛光之中,一隻五爪太陽火龍飛騰而出,身長百丈,兇威赫赫,聲勢浩大,偏偏又顯得祥和無比,通身都有金色佛光籠罩,佛光之外,天花亂墜,一派異香滾滾撲鼻而來。
李漁淡淡笑道“恭喜法王,一朝頓悟,佛法再進一步!最多四五年功夫,必能證的的真仙羅漢果位。”
大寶法王微微一笑,一揮手那飛騰的百丈火龍便湧入身體中,他神通已成,此時那條大日火龍才是他本體,眼前這具身體不過隻是行走人間的皮囊而已,這才對李漁合十道“前有慷慨相贈,後有今日提點之恩,師兄證道有望,全歸師弟帶來緣法!”
李漁當胸還禮,笑道“法王厚積薄發,才有今日頓悟,此乃水到渠成之事。”
在向陣中看去,那銀甲大将本欲從山崖躍下,但那偏巧的那一聲清亮龍吟,卻讓他在懸崖前清醒過來,李漁淡淡一笑,揮手便散去九乘攝心陣,那銀甲大将一見眼前景色,頓臉色大變,他在陣中已過了幾年時間,外面不過一刻而已,曆經如此詭異之事,此時不免四顧茫然。
李漁一見笑道“還需勞煩法王爲他引路。”
大寶法王雖不知李漁爲何要參與此時,但也知李漁這是在送他緣法,微微點頭便搖身一變,一身赤紅法袍退去,化作一個蓬頭拂額,體挂草結之衣的胡僧,身形一閃便落在山中,出現在那銀甲大将面前。
大寶法王在前引路,那将領也癡癡傻傻的在後跟随,在山中走了幾裏,便來到一片莊園,法王也着實不知該如何說,猶豫一下便道“此乃東華帝君住處,将軍可以在此歇息!”
說完便急急飛遁離去,那大将此時一身兇戾之氣早被李漁幻境折騰的磨去,也不敢驚動莊主,呆呆地站在門外。
過了一會,聽見院中有人說“碧眼胡人亂饒舌也!”
隻見一個白須老者走出來,模樣頗爲祥和,打開門高聲喝道“來者可是鍾離權?”
那大将聞言大驚,此時曆經幻陣,心灰意冷,心中也不知如何作想,不由自主的便雙膝跪地,求老者授予度世之方,李漁和大寶法王落下雲頭,大寶法王雖還疑惑,但李漁此時卻以知道,這大将既是鍾離權,那今日便是上洞八仙第二位漢鍾離的出世之日。
東華帝君大笑幾聲,說道“你這頑劣童子,此時不醒,更待何時!!”他聲如驚雷灌耳,鍾離權愣在原地,面上時而悲苦時而狂喜,過不多時,一道橙光從頭頂射出,越加濃郁,其中隐有一頭紮雙髻,唇紅齒白的道童,李漁頓時認出,他與這道童曾在五指山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極是跋扈,若非赤腳大仙阻攔,當日他便會被這道童斬了不可。
這事情過了許久,李漁自己也抛去腦後,卻不想落到此處來,曆經幾世蹉跎曆練,那道童面上也再無跋扈,先向東華帝君一禮,繼而又向李漁和大寶法王各自行禮緻謝。
東華帝君見他态度誠懇,謙遜有禮,頓欣慰點頭,便伸手點出幾道靈光,乃是老君所贈,本該屬于漢鍾離的神通寶物,神通寶物入體,漢鍾離身上頓時飛出一道橙色長虹,破空驚天,聲勢浩大,引的天地震動,這長虹之上雲霄足足穿透三十三重天,落入太上老君的太清天中,與一橙色寶珠神光相連。
太清天中放出一道清光,頓時寶珠被橙光牽引飛落,融入漢鍾離身體中,在他的身上凝聚了一十六圈符箓神光,修爲一路攀升,幾乎是瞬間就有了真仙境界的威能。
足足十幾息的時間,神光散去,那銀甲大将早已消失不見,神光之中站着一頭束雙揪,坦胸露乳,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一手持着芭蕉扇,一手扶着大肚馕,長笑幾聲,爽朗透徹,天地間有天仙及以上修爲的人均能感應到這陣陣笑聲,上洞八仙的第二位漢鍾離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