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見方辰名字,讓李漁心裏一醒,頓時也不急着動手,隻是細細傾聽片刻,便知道事情原由。
原來十幾日前,方辰回山後爲李漁的事情求見都山掌門,隻是他不知,都山掌門早已被六欲魔尊暗算,雖未被欲魔侵蝕,但也受傷不輕,下落不明。
當日方辰去八荒劍宮求見掌門,卻不知内裏早已換了人做主,等他進去哪有反抗餘地,立刻便被擒了下來,被六欲魔尊強行收入門下,不過魔尊收他倒也不是爲了恩義,隻是聽那侍女說,六欲魔尊乃是看上了方辰根骨,已選定了将方辰當做魔尊的載體,不過入體之前,要先在藥池中浸泡一十九日,今日正好到了方辰出水的日子,這幾個女子便是爲了趕去侍奉。
“難怪方辰将我丢在殿閣中便一去不回,都山劍派對我也是不聞不問,原來是根本未曾見到掌門,便已經被六欲魔尊拿下。”
李漁如今已将太白參弄到手,自然便想着早早離開,可那方辰面冷心熱,他雖隻是利用對方,但能夠如此順利的進入都山劍派,終究是欠了對方一些恩義,心中暗道“那方辰畢竟是因我落難,隻是沒想到他竟落入魔尊手中,隻是那魔尊既能暗算都山掌門,隻怕至少也是個真仙修爲,我這點實力恐絕不是對手,隻是那方辰卻不能不管,也罷!我便先跟去看看,若是能救自然最好,若真是超出我力範疇,終究也是心無愧疚。”
要知道修行不隻是吞吐元氣,運煉神通,修行更是修心,方辰跟老鬼不同,那老鬼本就是奸詐之輩,與他沒有絲毫關系,老鬼死了李漁沒有半點負累,但事關方辰,李漁今日要是走了,方辰因他而死,這事情便會成爲他心中心劫,他本已越加圓潤的道心,變會因此生出破綻,現在還看不出如何,可等修爲到了真仙境界,這一絲破綻,恐怕便能讓修爲千百年都再難進一分。
況且也現在也有許多依仗在手,即便是面對個真仙,即便不敵,但也還有逃遁之力,倒也不會畏懼。
李漁便有故技重施,化作蚊蠅大小沾在一女子衣袋上,随着她便一路長驅直入,輕易便入了魔宮内部的藥池重地,隻是他之前隻是侍女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可此刻一見,才知這藥池竟是如此氣象,内裏也不知丢了多少了草藥靈藥,與裏面相比李漁之前偷拿的那些,完全便隻是九牛一毛,足足十丈見寬的藥池中,池水已經被滾滾藥理侵染成如漿糊般的深紫色。
方辰全身赤裸,被神通所化的黑色鎖鏈困在池水裏,口中奮力長嚎,顯得痛苦難耐,周身無法抑制的強大真氣,将水池中藥水,掀起波濤四面蕩漾,岸邊有諸多侍女侍奉,不時将手中靈藥草藥丢入池水中,順帶着毫不遮攔的觀賞方辰健碩身體,一個個眼泛桃花,面有欲色,隻恨自己不能入水與這都山劍派最馳名的少年劍仙一享魚水之歡。
李漁感應到其中藥力,蠻橫霸道的鑽進方辰肉身,心中也不由暗暗咂舌,如此疼痛不亞萬刀淩遲,也難怪方辰如此冷漠寡言的漢子,此時也痛的揚天呼喊。
不過這淬煉肉身的法子雖然詭異,但卻并非是魔道手段,而是正經的道門真傳,其來曆極大,傳播卻極廣,别說中原在西牛賀洲知曉的人都有不少,便是道門中赫赫有名的九轉金身神通。
這神通另辟蹊徑,乃是取道門丹道之大成,以天地爲熔爐,肉身爲金丹,合着諸多靈草以煉丹手法祭煉,道門中有上品仙丹,經曆九次輪轉,名爲九轉金丹可起死回生,有無上大神妙,這九轉金身也是如此,須經曆九生九死,忍受無窮痛苦,曆經九次劫難,大多人都難以承受,但最終成形之日,肉身便會雜質盡去,骨骼如美玉,筋肉賽龍筋,擔山趕日,摘星拿月都隻是等閑。
這九轉金身的神通流傳極廣,但真真敢去修煉的卻沒有幾個,其一則是所需要的靈藥實在太過繁多,尋常人若能弄來如此多靈藥,那還用費這裏大力氣冒生死大險,直接煉成丹藥服下去便可增長修爲,其二便是成功率太低,如果說修煉都天神煞神通是九十九死一生,那修煉者九轉金身神通,便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死一生。
從古至今,這法子敢于嘗試的人極少,至于最後功成的人,一個是大名鼎鼎的二郎顯聖真君,一個是從老君八卦爐裏蹦出來的猴子,隻是這兩個,一個天生神眼,一個異稟天成,即便如此修煉這神通也久經磨難,不過一旦成功,僅僅是那堅不可摧的肉身和無邊怪力,便有金仙戰力。
要知道當年二郎神功成之日,無法掌控自己力量,便已法天象地神通化身萬丈,扛起太行王屋兩座大山,在東海裏來回追逐太陽,來熬煉自己的力氣,好讓自己适應全新的身體,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神擔山追日,猴子也是出了八卦爐便一路戰到淩霄寶殿外,這神通強橫可見一般。
此時魔尊淬煉方辰肉身便也是用的這個法子,隻是所用的靈藥自然不能與二郎神還有吃了無數金丹的孫猴子比較,不過他也并非要助方辰煉成九轉金身神通,隻是要将他肉身淬煉的無比結實,好能容納他一身強大的魔氣,他根本毫不顧忌方辰生死,故成功率反而極高。
李漁擡頭四下看去,藥池周圍漆黑詭異的牆壁上,足足挂着三十六盞宮燈,分别以天罡星位排列,雖然現在看來緊緊隻是照明之用,但李漁知道,一旦池水中方辰有絲毫異常,這三十六盞宮燈變回組成一座大陣,無需将入侵者斬殺,但凡能阻攔一兩息的時間,便足夠六欲魔尊趕來。
李漁正思忖間,忽然不知聽誰喊了一聲“恭迎魔尊!”
頓時間這藥池周圍跪倒一片,過不多時,便見到一團熊熊黑火,自魔宮深處飛來,紮眼的功夫便也已經到了藥池上空,李漁看的分明,那黑火中乃是一個其貌不揚的胖子,不像是修士反倒更像是行走四方的商人,隻是肉身膨脹的極胖,白白胖胖宛如彌勒佛一般。
外貌雖不同,但那魔火氣息,李漁可是熟悉之極,他當日被岑參追殺了如此之遠,恨不得生啖其肉,哪能認不出來岑參氣息,隻是當日鎮元大仙親自出手,這才将李漁救了,李漁卻未想到,這岑參竟是從鎮元大仙手下逃的一命。
也難怪都山劍派弟子被欲魔侵蝕大半,門派内部更是在無聲息間已完全被欲魔滲透,岑參本就是都山劍派雷劍首座,六欲天魔又極是詭異,一旦沾染,便是沉淪,有心算無心之下,都山劍派豈能不中招。
岑參飄飛而來,見到池水中方辰,頓時就笑了一聲道“師侄兒别來無恙?方辰師侄不愧是三代弟子中根骨第一人,足足用藥水熬煉了一十九日,竟然還能汲取藥力,這一身根骨連我見了都分外羨慕!”
方辰雙目盡赤,揚天咒罵道“岑參老賊,妄我叫你師叔多年,實是羞愧!你真是将我都山劍派的顔面丢盡了,我師父何在?你把我師父怎麽了?“
岑參咧嘴大笑,周身欲念狂湧,足下層層的欲魔化作一巨大的黑色蓮台,肥胖的身軀慵懶躺在蓮台上,口中笑道“你那師父,不識人間大道,我好心将六欲天魔神通傳他,讓他與我一同參悟,豈止他如此不識好歹,竟敢出劍傷我!哼!當年掌教之位本是我的,隻是他不知如何蒙騙了師父,才将掌教之位從我手中搶奪去,既然他自己找死,我自然便将他斬殺,将肉身挫骨揚灰,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方辰盡力全身力氣苦苦掙紮,口中揚天怒号道“你這老魔,我若脫困,定将你挫骨揚灰,魂魄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岑參也不惱怒,隻是輕笑一聲,說道“嘿嘿!十八層地獄?待我神通大成,閻王也要聽我号令!”
他手指一點,藥池中頓時放出豪光出來,一個個水泡咕噜噜從藥池中湧出,那滾滾的紫色藥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方辰體内翻湧,隻将他燒的全身通紅,宛如是一直燒熟的大蝦一般。
李漁自然清楚岑參打算,他将欲魔肆意蔓延開,這六欲天魔神通修煉極快,若是再給他占了方辰這個被藥力淬煉過的上佳肉身,隻怕這岑參轉眼間便能再上一個境界,進入玄仙的層次,他此刻已将都山劍派大部分人都侵蝕,若是繼續下去,一股股欲念彙聚,聚沙成塔,将他硬生生推入金仙境界,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這老魔取了上次被鎮元大仙收拾的教訓,回到中原之後一直藏在這魔宮裏隐忍不發,若真讓他修煉到金仙境界,到那時恐怕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