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不敢收了法術,四下裏看去,隻見到天地無邊,隻是景物非複本來,遠處天際一顆巨樹屹立,其上五色光華沖撤天地,就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自己亦又坎水境和兌澤境兩重秘境,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正臉色大變,忽然有一個溫厚聲音淡淡說道“你可是李漁麽?”
這個聲音李漁未曾聽聞,但僅僅隻是聲音便如仙音悅耳,讓李漁神念清明,通體舒暢,忙拱手拜道“晚輩正是李漁,不知是哪位前輩招晚輩來此!”
一聲淡笑,便見的虛空如水,一道人緩緩走了出來,這道人樣貌着實讓人贊歎,紫金冠,鶴氅穿,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顔,看了李漁便微笑道“你倒是運氣不壞,這小乾坤破禁真法也讓你練的有些模樣。”
李漁一聽,忙拜倒在地,聽這道人模樣言語,腦中一轉便猜出身份來,口中忙道“前輩可是與世同君鎮元大仙,晚輩李漁拜見鎮元師伯。”
聽得李漁稱呼,鎮元子點頭呵呵一笑道“當初紅雲來此與我促膝長談,也言及曾在化生時見你有些靈性,便随意收了,沒想到你倒是頗有福緣,竟生出金烏分身來,想來你師父日後定會收你入門,叫我一聲師伯卻也沒錯,你如何招惹了身後那人?欲海滔滔,惑亂蒼生,這門惑亂蒼生的神通,終究還是出世了!”
李漁見鎮元子未曾拒絕師伯稱呼,自然便打蛇随棍上,口口聲聲稱呼叔伯,便把寶象國如何混亂,地下屍骨靈脈,佛門叛徒金身的事情,詳盡說了一遍。
鎮元子把衣袖一拂,頓時現了另外一個世界,正是李漁剛才被吸攝進來的地方,鎮元子也不現身,隻是高喝一聲道“兀那道人,念你也是道門傳承,現在收攏道心,廢了魔功,我還能放你離去!”
岑參見有人庇佑李漁,雖也知對方神通廣大,但他自持六欲天魔訣,自信滿滿哪裏會把旁人看在眼裏,恚怒道“這小子跟我有仇,不死不休,你是何人,竟然敢幹預我的事兒?我六欲天魔神通以成,不死不滅,與我爲敵,勸你莫要自誤。”
鎮元子一聽朗聲長笑道“也罷,就讓你看看老道的本事,讓你知道,這天地何等廣闊。”
岑參一直都找不到敵人影蹤,當鎮元子笑着說出這話的時候,岑參正自全神戒備,卻仍舊不見敵人出現,隻是一道黃色雲氣出現,飄蕩而來,輕輕一卷便把他融合了欲魔的真身斬破,岑參本拟自己修煉的六欲天魔訣奧妙無窮,有十萬欲魔在手,不過片刻便能恢複如初,卻被想到這一股黃氣入體之後,渾厚純合,雖隻是淡淡一縷,但任任他十萬欲魔都不能煉化。
岑參都能看到自己煉化的那十萬欲魔一個一個一片一片,化爲黃色粉塵,不過須臾功夫,遮天蔽日的十萬欲魔便被完全化去,岑參雖入魔以深,爲欲魔所控,但卻并非傻子,到了如此地步,哪裏還不知道遇到硬手,再不敢逞強,忙悲嘯了一聲,化爲一道烏光,隻是還未遁走,便化作一縷黃色煙塵崩散無形。
李漁見鎮元子一擊便退去了岑參,倒也沒有驚詫,眼前這位乃是在紫霄宮中聽道的大能,執掌地書,鎮守洪荒大地,與三清女娲等是一輩的超級大能,除了不可輕出的幾位聖人,這位法力通天徹底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比他師父紅雲老祖還更盛一籌,斬殺岑參豈有多難。
李漁心中這般想着,卻不知鎮元子此時心中暗暗歎息“生靈大劫,天意如此,我雖又心拯救蒼生,卻無力逆天改命!天道至公!天道無情啊!”
“晚輩叩謝師伯,若非師伯出手,李漁此次定難逃脫!”
鎮元子見李漁乖覺,心中也頗爲喜歡,微微做一笑道“你福緣深厚,雖遇險卻非殺劫,否則我也不會出手。”
把手一揮,便有景物變換,清風明月之下,有石桌,石凳,他信手一撚,便在石桌上放下一枚白子,招手對李漁說道“來來,陪師父下一局棋。”
李漁雖然也陪柳琵琶下過幾次圍棋,但卻極不精通,每次都隻是讓柳琵琶興緻勃勃的大殺四方,如今面對與世同君,心裏更是陣陣發虛,略定了定神,便随手放了一顆黑子,隻是他棋力本就不成,鎮元子又是此道高手,下了不過四五十手,李漁便陷入死路,處處被制,藍他搔搔腦袋,苦笑道:“師伯,小子的棋力着實不成。”
鎮元子朗聲笑道“正要你不成,我才暢快。”
李漁聽了他笑的爽朗,不由想起在毒敵山時柳琵琶興緻勃勃拉他下棋模樣,心中更是無語,強撐着再下了二三十手,場面的已經淩亂不堪,便是一等一的庸手,也看得出來黑棋是大勢已去,無可挽回,場面爛的是不能再爛。
李漁苦笑着求饒,鎮元這才放過來他,一揮手景物皆散,隻是口中歎道“天地爲盤,衆生爲棋,下棋的人自然暢快,卻苦了這一顆顆棋子,在這棋盤中苦苦打滾,你一身乾坤神通已經奠定根基,紅雲若是見了,心中定也頗爲欣慰。”
李漁聽他感歎,也知他口中之事,既不是自己能插嘴,也不是他現在能打聽,便隻是乖乖站在一邊,垂手聽訓。
頓了片刻,鎮元子便又呵呵笑道“你找到那創出魔功的佛陀金身,可否拿出來讓老道一觀?”
李漁自然不會拒絕,把手一擡,那佛門叛徒幹枯如骷髅般的金身便現了出來,鎮元子搖了搖頭道“本爲佛門護法,卻因情劫,化爲大魔惑亂藏生,我雖修行多年,卻算不出這魔功何時何地出世,你這些修爲,卻能誤打誤撞得了這佛子金身,天道如此,變幻莫測,便是我等也不能脫劫。”
鎮元子将那佛子金身招來,微微一展,借佛子金身爲線,其上重重因果,居都盤算出來,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回神,歎了口氣說道“人心生欲,不可斷絕,欲念大魔,惑亂無窮,這次卻是我沾了你的光了!”
修爲到了鎮元子這般,所求的也隻有最終一步,大劫難亦是大機緣,他此時才知今日爲何心思一動,起了親自來救李漁的念頭,實在是因爲此行與他息息相關,心念自有感應。
觀摩這具金身,六欲天魔神通已展現在他面前,便如眼前一團亂麻,此刻卻已找到線頭,他已知過往種種,便可推演未來重重,這天地間的一切,便是一場棋局,他雖已非棋局中芸芸衆生,但也還無執子資格。
雖隻能旁觀,但現在已經揣摩出其中一方的些許布局,便能占的一絲先機,剩下的便是看他與紅雲兩個如何搏的最後一絲機會。
鎮元子淡淡說道“你我相遇一場,你這口口師伯,我卻不能讓你白叫,況且又剛從你這裏窺得一絲奧妙,總是要拿些好處給你,否則日後紅雲來了,必定要說我小氣,隻是我這一身神通皆是天生,你習不得,況且你這乾坤神通已有根基,專心修行下去,我這神通也未必比乾坤神通更爲高妙。”
李漁一聽正事來了,忙道了一聲:“師伯與世同君,早得天道奧妙,便是能爲李漁解惑一番,便已是李漁的無上機緣。”
鎮元子哈哈一笑“天道奧妙,豈是輕易窺視,既然我分了你一絲福緣,我便給你講道三十日,不過我還有一樁好處,卻可以現在給你,我看你乾坤衍化陣術中在推演的神通有冥河的無上血神子神通,昔年因紅雲之事,吾與冥河鬥過一場,想是那時散落一絲血神子殘念,卻被你得了去,隻是這神通詭詐霸道,你這神通又不全,好在你也知曉弊端,不曾爲了一時修爲精進而修煉,而是将這血神子練成寶物,既是如此,那我便幫你一把!”
李漁聽他說完,心中頓時心熱,暗忖道“我說那白虎嶺中怎麽會有血神子存在,原是鬥法緣故,這鎮元大仙看着敦厚溫順,實則也是急公好義之人,否則也不會爲了師尊與冥河争鬥一場,隻是那一場大戰,也不知結果如何。”
卻見鎮元子屈指一彈,那佛子金身驟然崩碎,虛空熔煉化作八團金色汁液,便見鎮元子虛空一爪,李漁身後乾坤衍化陣術自行運轉起來,他似是對這神通也頗爲熟悉,将八團金色汁液丢進其中,随手一招,便引來浩蕩無邊的元氣灌輸進去,頓時間李漁那八卦金光璀璨,已到了金芒奪目,目不能見的程度。
卻說與此同時,遠處方才被岑參夷爲沙漠的絕地,一團欲魔緩緩從砂礫中如黑水般湧出,繼而化爲了岑參模樣,隻是身形虛無飄淡,真身早已崩碎炸裂,是剩下神念借欲魔重生,他吃了這般大虧,非但損了十萬欲魔,連自己肉身都被打成粉碎,這才知曉,剛才那個未曾露面的敵人,法力境界遠比他想想的還要高明,隻是一擊将讓他幾百年苦功盡成泡影,若非他還有一道欲魔殘留,借其化身,此時早已被那道黃色清光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