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黑熊精也是聰慧,他天生力大無窮,生了靈智後,又常年下山厮混于書院寺廟,耳聽目染之餘,竟給他依照佛門龍象大力神通悟出一門神通出來。
龍象大力,乃是佛門少有的淬體神通,修煉之後,力大無窮,堪堪匹敵天龍巨象,據說每修成一重禁制,就有一龍一象的力氣,修煉到最後便有無窮神力,隻是這門神通流傳甚廣,原本除了力大,也沒有什麽鬥法手段。
可是黑熊精聰慧,常在佛寺旁聽,又謙卑與佛門高僧請教,竟讓他融合佛門金剛真身,天龍梵唱兩門神通,依照自身血脈,凝練出一門獨有的大威熊煞真訣來,乃是一門直達真仙的修行之法,修煉之後,肉身強橫無比,身體肌膚可隐隐泛出烏金光芒,堅若鐵石,力大無窮,一旦運轉周身烏光中有無窮龍吟獸吼,乃神念所化,有震懾四野,萬獸臣服之能。
隻見黑熊精心中惱怒,體内劇毒蔓延,越發的難以壓制,将自家神通施展起來,要在幾招之内結果了這圓臉妖道,頓時間四野震動,山野呼嘯,妖氣沖天漫卷。
在此生死關頭,李漁正要動用血虎令牌,忽然遠處一片水浪托着神光湧來,心中便知曉碧波潭守衛已到,李漁把漫天火鴉歸于一處,化作金烏展翅,自重重黑風烏光中沖天而起,口中大吼一聲“黑熊精,你真是天大的膽子,窺伺我的寶物,竟敢在碧波潭強行搶奪,你将萬聖龍王視爲何物?你将平天大聖至于何地?”
黑熊精本就臉黑,此時一聽李漁這般呼喊着在自己腦袋上扣屎盆子,頓時氣的黑氣遮面,差點一下便暈厥過去,不待他開口解釋,遠處已傳來呼呵聲道“小小黑熊精,也敢在碧波潭撒野……”
此時旁裏已有不少妖族圍觀,紛紛對他指指點點,他雖心中桀骜,但還沒強橫到不将碧波潭,平天大聖看在眼裏的程度,不過多一會,便有那一隊碧波潭巡守趕來,爲首的乃是一光頭圓眼,唇下生出兩縷長須的魚妖,雖身穿亮銀铠甲,但那模樣精奇,卻也沒生出幾分威風來,反而滿是滑稽喜感。
那魚妖一拍手,也不下水雲,俯看着黑熊精說道“我且來問你,可是你未将我碧波潭放在眼裏?”
即便那龍宮水将實力遠不如他,但黑熊精此時身中五毒煙雲瘴毒氣,陣陣頭暈腦脹,也實不敢在這裏動手,一轉身收了神通,忙向那龍宮水将,恭敬的說道“熊罷與故友切磋,一時技癢興奮,忘了尺度,驚擾了水将大人,還望恕罪。”
那水将不過隻是煉氣化神修爲,比起李漁都尚有不如,黑熊精怕是一槍便能将他刺的對穿,一見黑熊精卻能如此恭敬應對,李漁心中不曾鄙夷,反而将這黑熊精又高看了幾分。
有些人總以爲剛、強便好,卻不知一味逞強,徒自陽剛易折罷了二不肯忍一時,非要把自己的脾氣發了,然後就要受一世的委屈,承受的屈辱比前要多十倍,多百倍,那是求榮反辱。故而古有名“尺境之層,以求信也三龍蛇之蟄,以存身也。”
在失意時能忍耐,在得志時才能大幹一番,所謂大丈夫甯死不屈,那是爲了潑天大義,絕不能曲容的君子正道,卻不是事事都要争先。
這黑熊精實力不凡,但在碧波潭一小小水将面前,卻能放下身段,他随時人物不夠俊朗,但卻懂得能居能伸之道,也難怪日後會被南海觀音看中,收入紫竹林作爲守山大神。
那魚妖一聽鬥法說辭,頓時瞪大眼睛,便又向李漁問道“他說的可是實情?”
李漁雖借五毒煙雲瘴占了上風,但也知難是黑熊精敵手,動了動念頭,心道“這魚妖實力一般,雖借着碧波潭威風,但我便說黑熊精奪寶殺人,他也不能真将黑熊精如何,況且我隻是信口胡說,一旦對峙便要漏出破綻。”
當下便點了點頭,認了黑熊精的說辭,那位魚将軍自然也知其中奧妙,但他見這兩妖皆是實力不凡,此時心中也有些發虛,暗罵道“潭裏負責接待的裨将是做什麽吃的,怎麽會将這般修爲的妖族,丢在這水潭邊上不管不問。”
既然對方給了顔面,他便也借坡下驢,一揮手,便說道“既是比武切磋,怎能搞出這般陣仗引來誤會,碧波潭妖市乃是妖族十年一次的盛世,嚴禁刀兵,便是比武切磋也不行,隻是念汝等初犯,這事情便算了,若是再犯,便休怪我把你們趕出碧波潭去。”
黑熊精咧嘴賠笑,連連的點頭答應,那魚妖水将威武一番,便一揮手驅散圍觀衆多妖物,便帶着隊伍回去,黑熊精深深與李漁對視一眼,嘴角輕笑一聲,便帶着白衣秀士急急離開,皆因五毒煙雲瘴對神魂的作用,依然存在,如果沒有這股毒氣,黑熊精有信心可以将這李漁擒下,即便李漁有再多神通手段,畢竟本身修爲不足,結果都是一樣,隻是這妖實在是狡詐的很,居然施此下流之術!
神魂乃是修士本根,若神魂受損,那便是千年萬年也難恢複,此時神魂動蕩,他也不敢再多呆,隻是想着快些回去,搬運真氣,逼出體内毒煙。
李漁雖知黑熊精中毒,但也實不敢逼迫太甚,故而便看着黑熊精離去,等帶着白晶晶回了洞室,這才陡然軟倒在地,那黑熊精乃是天仙境界的人物,便是中了李漁毒煙埋伏,一身神通也是深不可測,李漁與其争鬥良久,雖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内裏早已受傷不輕。
白晶晶一見,頓時滿臉急切,放聲大哭,李漁嘴角淤血,便也輕聲笑道“我隻是受傷而已,又不是被那黑熊精打死,你做這般哭喪的模樣作甚。”
白晶晶急急對地連啐三口,将李漁服上雲床,面上梨花帶雨,手裏忙着取出一把療傷丹藥,往李漁嘴裏塞去,口中急切說道“什麽死不死的!公子切莫胡言亂語,此事皆因奴婢而起,若非奴婢緣故,你怎麽會殺了淩虛子,又怎麽會與黑熊精争鬥,今日之傷,全因奴婢而起,若公子有什麽損傷…我真是…真是魂飛魄散也無法償還。”
李漁微笑着擡手,止住了她,勉強提氣說道“還說我胡說,你不也是胡言亂語嘛,有些仇怨乃是上天注定,隻不過借你身轉來而已,即便沒有你,我也會從旁處與他結怨,些許傷勢而已,我稍作調養便可恢複,我這會口渴的緊,倒是極想飲一盞百香花茶。”
白晶晶也知李漁此時不宜多言,梨花帶雨,連連點頭,爲李漁焚水斟茶,小心侍奉,李漁合着花茶服下丹藥,療養傷勢,也虧了他身上丹藥衆多,補血,回氣的丹藥,便是白晶晶身上都裝了不少,接連的吞上幾顆,這便慢慢穩住傷勢。
藥力散開,李漁臉色恢複少許,便囑咐說道“你且将鼠三尋回來,待我傷好了,自然不怕那怪,隻是在此之前,到還需謹慎一些,莫要讓那怪殺個回馬槍來。”
過不多時,白晶晶便将在外尋食的鼠三找了回來,聽聞大王與人交戰受傷,最需自己出力的時候,自己卻不在身邊,鼠三頓時大爲懊悔,滿臉愧色,聽得白晶晶吩咐,頓時胖臉堅毅的守在洞前,心中堅定,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隻能從他屍體上踏過去才能入洞。
李漁在洞中運轉坎水符箓溫養傷勢,水利萬物,故而這坎水符箓最适合療傷,此時陣陣沖刷,雖刮得全身刺骨生疼,但也将體内創傷淤血處都沖刷出來,化作一灘烏血散在李漁周圍。
“好狠的熊怪,若不是我悄悄展開五毒煙雲瘴,無聲息的損了他神魂,這會怕是不死也要重傷,不過五毒煙雲瘴最是歹毒,入骨滲髓,其中熔煉了我一身太陰蜈蚣毒氣,哪裏是這麽容易煉化?他一時大意,想要根除,卻沒那麽容易。”
李漁心底暗暗預計,心道“按照那妖心計,此事必不會輕易揭過,此時仗着碧波潭道是還可容身,但若是碧波潭妖市關閉,那妖必定四處堵我,我想要脫身,絕不是易事。”
這一次雖讓黑熊精吃了暗虧,但下一回那妖心中有了防備,五毒煙雲瘴便失了詭異,威能陡然便降下不止五分,那妖看似忠良,實則奸滑,想再讓黑熊精上當,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好在碧波潭妖市一開便是一年,李漁足以借此療傷,一年時間對尋常妖族而言,不過須臾既過,但李漁修行,滿打滿算也不到十年時間,若能将修爲再進一步,步入煉神還虛境界,倒時借助十日橫空大陣之威,雖不能打敗黑熊精,但借金烏法相遁法脫身,應不是難事。
李漁這一閉關,便是十來日時間,好在那黑熊精向來也在忙着煉化體内劇毒,并未再次尋來,李漁洞中療傷,偶爾也跟白晶晶鼠三兩個傳授道法神通,時間倒也過得飛快,待到傷勢基本穩固,已經是二十多日之後。
這一日,李漁正在洞室中品嘗香茶,講演道法,卻聽得洪鍾聲響,足有百下,其聲貫徹雲霄,宛若龍吟,刹那之間,群山震蕩,這原本沉靜的亂石山碧波潭驟然的便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