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山弟子與此地城隍遁地狼狽逃遁,猴妖一擊不中也并未追擊,想是受傷不輕,左右看了一圈,然後便哼哼道“既然都已經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
李漁微一皺眉,心中暗道“這猴妖竟能發現我?還隻是诳詐?還是先等等!”
他捏着仙人盜法決隐在一旁,便也不動繼續觀望,卻不想那猴妖居然直接看穿了他的行蹤,李漁心中驚詫,那猴妖卻是輕笑道“怎麽?還不現身,是想讓我請你出來嗎?”
那猴妖笑着點了點自己鼻子,嘿然笑道“我這鼻子乃是天生神通,上聞碧落,下嗅九幽,你這隐身法術雖然奇妙,但在我面前卻無所遁形。”
“還不出來麽?”
那猴妖冷笑一聲,想也不想就是一棍橫掃,竟然光是憑借氣味便鎖定敵人所在,這一棍分毫不差的直指李漁的額頭,這猴妖既能戰敗都山弟子,至少乃是煉氣化神頂峰的妖物,周身穴竅早已打通,除了一身法力外,妖族功法大多着重淬煉肉身,故而這一身武藝也是極爲強橫,這一棍隻是随手一擊,卻隐有石破驚天之威。
李漁眉頭微蹙,便知自己神通真被看破,想也不想就亮出那自沱河水府得來的齊眉棍,一棍轟出,也是頗有奧妙,雙棍相交,李漁身影頓時顯露出來。
李漁天生異種,又練就了五形擎天訣的神通,體内蠻力也是強橫,雙臂少說也有千斤的力道,隻是那猴妖亦是腳跟不凡,又比他足高出一個境界,這一記拼過,雙雙爆退,李漁竟是險些拿捏不住手裏齊眉棍,不過那猴妖身子打晃,顯也并非如面上那樣舉重若輕。
那猴妖見李漁模樣,嘴邊泛起古怪微笑,上下打量了下李漁一圈,而後哈哈一笑,道“古怪!古怪!你竟是化形成這般模樣,我倒是第一次見着,将自己完全化爲人形的妖怪,莫非你也似那都山弟子般,想來此行那斬妖除魔之舉?哈哈……”
前文便說,但凡妖物化形,雄性總是要以強壯爲美,越是強壯便越是兇獰,且化形之後總要留下些種族特征,如牛角猴尾非是法力不足,而是彰顯身份,以表示自己身爲妖族的驕傲,便如眼前這猴妖,雖是一副冷峻模樣,但也是神通變化而來,非是本身形象。
那猴妖見李漁化形如此幹脆,竟然絲毫不留族徽,心中頓時輕視,輕佻說道“妖便是妖,人便是人,妖不會變成人,人也不會變成妖,本質就不一樣,你這般化形,身爲妖,卻硬要做人?這豈不是那‘妖人’?亦或‘人妖’?哈哈哈…真是可笑…”
李漁也不動怒,此妖一看便是性情乖張,對付這種人,隻能比他更乖張,或以武力鎮壓,他隻是略一想,便微微一笑道“這位妖兄,神通莫測,身似猿猴,黑毛而白額,莫不是上古異種幽鶚?古書有雲:邊度有獸,名爲幽鹗,形似猕猴,黑毛白額,見人而笑,其聲能落人魂……”
紅雲老祖講道之時,也會因李漁興趣,講到一些洪荒異獸,雖遠未普及,但上古十大兇蟲,及諸般猴,豬到是都有涉獵。
猴妖一聽李漁一口道破自家腳跟,頓時變色,目露兇光道“你若相死,便可直言!”
隻因人族精研上古異種,若妖物叫人知道腳跟,便是神通在強,總能讓人找出對付你的法子,故而妖物對自身腳跟極是忌諱。
李漁淡淡一笑道“你妖氣耗損頗重,此刻十分力氣又去了七八分,便想勝我也難!何談殺我?隻怕那都山弟子若反殺回來,你便有身死之憂!”
那猴妖聞言,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起來,末了氣惱咒罵道“那個都山劍派的廢物,一手劍訣耍的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若非我功力消耗太甚,真以爲我怕他麽?”
李漁呵呵一笑,手掌一展,便生出一個羊脂玉的瓶子,這瓶子乃是從沱河水府得來,自然便透着一股華貴,從李漁手中飄出,拱手說道“我不過是路過此地看個熱鬧而已,念你我同道一場,這五粒丹藥雖不是什麽珍稀之物,但對溫養肉身,調理傷勢,也頗有功效,你分五日服下去以妖氣煉化,便可調理妖氣,恢複肉身傷損,早早離去便是,此鎮雖處邊陲,但也有道門九支傳承大派庇護,你便是能打退都山弟子一次兩次,還能打退他三次四次不成?況且其師兄弟衆多,不說成群結隊,便是再來一人,你也難以應對,還是早早離去爲好。”
李漁這番話倒是發自肺腑,興許是因爲五行山下孫悟空原因,李漁對這桀骜猴妖天生便有好感,故而心中暗暗想道“反正這血絨丹乃是從沱河水府順來足有百粒,便是用盡,我采摘的那些血蛇絨也可随時開爐煉制一批,這猴妖看模樣也是硬手,這般桀骜之輩,若能在危機時刻幫他一手,來日有緊要關頭,其必定也會報答回來,這五顆丹藥便當做結個善緣。”
修行之輩等閑不招惹事端,但也有避不過去的争鬥,故而一出手便少有留下禍根,但誰也不敢說自家道法無敵,長勝不敗,故而同道好友越多,遇到了事情便能有個援手,便如煉丹大要中幾種最爲神奇的丹藥,且不說李漁遠沒有湊夠藥材,便是湊夠珍奇藥材,沒人相幫也絕做不來,不是至交好友,誰敢請來護法?隻怕丹出之日,便是自己身死道消之時。
那猴妖接了丹藥,鼻息微微嗅了嗅,一雙黑色眼珠子頓時瞪了溜圓,便狂喜問道“這位兄弟,你這丹藥從何而來?你可是會煉制丹藥?”
這猴妖直來直去,這麽一問反倒是将李漁問的一愣,那猴妖一臉的興奮,他身上本有一股桀骜讓人不敢靠近,但就在這一兩句話的功夫,已是變了個模樣,也不等李漁回答,沖上前一把攥住李漁手腕,便急急将他向李府中拽去,邊走邊急急說道“這位兄弟如何稱呼?在下幽越,乃是邊度山幽鶚一族。”
他此時這般驟然熱情,倒讓這李漁滿頭的疑惑,不過還是答道“在下李漁,無意路過此地,幽兄不知欲要何爲?”
“方才是幽某魯莽了,這裏給你賠個不是!”幽越面上桀骜,但内裏卻是豪爽性子,隻是言語偏激又恃才傲物,這才看似難以接近,此時見李漁竟随手拿出五枚丹藥,便似見了天大救星一般,心中有意結交,自然更是言辭誠懇,口中說道“李兄,今日既是遇見,你便定要幫我這個忙不可,無論成功與否,日後便是十八層地獄,我幽某也随你同闖,絕不會有半分怨言。”
說話的功夫,幽越已将李漁拉入李府,宅第很大,四周白牆黑瓦,内中宅第前後五進,雕欄畫棟,水榭亭台,頗爲雅緻,一看便是書香門第。
李漁眉頭微蹙,卻是反手拽住幽越,口中微微笑道“幽兄,非是我不想幫忙,隻是你什麽也不說,李某也實在不知,是否力有不逮。”
幽越一愣,這才一拍腦門,心道“這幾百年修行的定力哪去了,還不知這李漁是否會那道門真傳的煉丹神通,我便如此方寸大亂,這幾百年修行的定力,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想到此處,幽越臉色這才平靜了些,笑道“李兄,你可知我爲何賴在這李府不走?”
李漁頓生好奇,便笑問道“可是爲那婦人?外傳你化成李家公子模樣,欲與那婦人行魚水之歡,卻被察覺出來,可有此事!?”
幽越聽聞此言,頓時臉色羞紅,不由有些尴尬,哈哈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雖爲妖,但喜歡人類女子有何不可?那女子少時,曾機緣巧合救我一次,我修養十多年,破關而出,卻不想她以嫁爲人婦。”
“既然你是來此報恩的,那爲何又要害那婦人的男人?”
幽越輕咳了下,說道“喜歡自然是有點的,隻是那女人并不喜歡我,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強取豪奪之人。”
李漁聽得心頭八卦大起,便極是好奇的說道“既是爲報恩而來,那你爲何又要占了那婦人夫家,将這李府攪動的雞犬不甯。”
幽越本就冷峻,此時雙目含威,身上頓生幽冷殺意,口中哼道“隻因那男人該死,既以娶妻,怎可再納小妾,如此倒也罷了,但驕縱妾侍,便是那毒婦要謀害正妻,那男子亦是不管不問,如此男人豈不該殺?若非我日日一妖氣護持,那婦人早已讓那毒婦毒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