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p>
北禦起來去早朝後，沈顔也起來了。</p>
等她洗漱好，采薇帶着白術幾人走進來跪在地上。</p>
沈顔看着跪在地上的幾人，半晌沒有說話。</p>
此去九死一生，誰無法保證她是否能活着回來，最好的決定，就是将他們幾個都留下來輔佐北禦。</p>
“宮裏就交由陳木和白術。”沈顔說，“局勢才平定，凡事多留個心眼。”</p>
陳木和白術應聲。</p>
“茯苓，你易容成本宮前去莊園養病，此事萬不能出現纰漏。”沈顔說。</p>
茯苓點頭，“主子放心，采薇姐姐昨晚上已經交代奴婢了。”</p>
沈顔點點頭。</p>
“走吧。”說罷，她站起來朝着外面走去。</p>
采薇起身跟上去，“主子，不和皇上道别了嗎？”</p>
沈顔沒說話，隻是徑直往外面走去，然後上了轎辇。</p>
見狀，采薇不再說話。</p>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莊園。</p>
抵達莊園後，沈顔走到屋子裏，茯苓得了命令，很快換上沈顔的裙衫，模樣也變了。</p>
除卻那雙墨藍色的眼眸外，她和沈顔已經沒什麽不同。</p>
沈顔換了一身青色裙衫，發髻之中點綴着兩支簡單不過的玉簪。</p>
“采薇，你留下。”</p>
采薇愣愣的擡頭看去。</p>
“主子……”不說是要帶着她一同去嗎？</p>
沈顔緩聲開口，“那些人不一定會聽茯苓的話，隻有你在我才安心，好好輔佐北禦，知道嗎？”</p>
采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主子，求主子帶奴婢一同走吧！”</p>
她不在主子身邊，主子可該如何是好啊！</p>
他不要輔佐那個暴君，她隻想跟在主子身邊！</p>
“若我死了，我會讓宣寒将我送回來。”沈顔擡手摸了摸采薇的頭頂，“務必要好生輔佐北禦，但凡涉及到齊國的消息，全部告知與他。”</p>
采薇紅了眼，她還想開口懇求，可是在沈顔冷漠的目光下，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p>
主子決定的事情，無人可以更改。</p>
所以……，從一開始，主子就不打算帶着自己去。</p>
主子怕自己會死，到時候還會搭上她的命。</p>
可是，她不怕死啊！</p>
采薇俯身磕頭，“奴婢謹遵主子命令。”</p>
茯苓跪在一邊看着這幅場景，忍不住紅了眼眶。</p>
“好好活着。”</p>
說完，沈顔拎上自己的包袱離開了。</p>
采薇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p>
茯苓躊躇片刻走上去，她拍了拍采薇的背脊，輕聲，“采薇姐姐，主子那麽厲害，一定會平安歸來的。”</p>
她們并不知道主子爲何要離開，隻是隐約知道主子的身體出了問題需要去治療。</p>
可是看如今這樣子，她感覺到了主子此行或許會很兇險。</p>
畢竟，主子的有些話也算得上是遺囑了。</p>
采薇哽咽的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甯可用自己的命去換主子的命！”</p>
茯苓面色複雜。</p>
“若是可以，我也願意，可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茯苓說，“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輔佐皇上，讓主子可以安心前去。”</p>
采薇沉默垂淚。</p>
沈顔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莊園。</p>
她沒有去見洛太後和柳氏，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
北城門外。</p>
沈顔趕過來的時候，宣寒坐在馬車外面，他手裏拿着鞭子，像是車夫。</p>
見一身青色裙衫頭戴錐帽的沈顔，宣寒跳下馬車。</p>
“都準備好了。”沈顔踩着凳子走上馬車，等她走進去之後，就看到晴鸢毫無形象的靠在車壁上。</p>
沈顔将錐帽拿下來放在一邊，然後将包袱放在一邊。</p>
晴鸢開口，“出發。”</p>
宣寒應了一聲，然後駕駛着馬車北上。</p>
等北禦下朝回到善若宮的時候，善若宮内隻有陳木和白術。</p>
就是這麽一刹那，他心裏空了一塊。</p>
瞬間，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麽。</p>
北禦撇下忠義等人大步朝着寝殿走去，他的步伐透出急躁不安。</p>
等他踏進寝殿的那一刻，心徹底沉到了底。</p>
顔顔，不辭而别了。</p>
四年前的場景席卷而來，兩次不辭而别的場景交錯在一起，莫大的惶恐不安伴随着暴虐蔓延開來。</p>
他擡手捂住疼痛不已的腦袋，面色一下子就變得陰鸷暴虐。</p>
半晌，北禦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虐以及破壞谷欠，他一步一步朝着裏面走進去。</p>
收拾整齊的屋子和以前一摸一樣，空氣裏彌漫着袅袅幽香。</p>
可是，這間屋子在北禦眼裏卻是不一樣了。</p>
他走到梳妝台前，收拾整齊的桌面上放着一個信封。</p>
交錯在一處的場景忽然有了一道裂隙。</p>
他手微微顫抖，拿起信封後，好幾次才将裏面的紙箋拿出來。</p>
——北禦，我不喜歡離别，原諒我再次不辭而别。相信我，我會回來，隻是，在此之前你是否可以當個合格的君王？</p>
此去生死不知，若是真的不幸離世，不要難過，我會回來，記得準備好冰棺。</p>
躺在棺材裏陪你到老，也不算是失約。</p>
輕飄飄的一張紙宛若有千斤之重，北禦手一松，紙箋飄落在梳妝台上。</p>
這算什麽？</p>
遺書嗎？</p>
她憑什麽覺得就靠這一張紙箋能約束得了自己？！</p>
好過分啊，真的好過分。</p>
在自己正想要相信她的時候，就要給自己當頭一棒！</p>
騙子！</p>
她本根就沒有把握活着回來！</p>
北禦眼裏的目光陰鸷，可是看着那一行行熟悉不過的字，還是忍不住眼眶微紅。</p>
誰要準備冰棺！</p>
等她回來，一定要把她的腿給打斷了！</p>
忠義小心翼翼的進來看了一眼，然後就退出去了。</p>
完蛋了，皇後娘娘不在！</p>
這個時候，輕細的腳步聲響起來。</p>
忠義擡頭看去，見采薇的時候忍不住松了一口。</p>
“皇後娘娘人呢？”忠義低聲開口，“皇上動怒了！”</p>
采薇低眸，沉默着走進去。</p>
忠義想要拉采薇的手懸在半空中。</p>
采薇走進去，輕細的腳步聲讓北禦投來冷厲的目光。</p>
北禦見進來的人是誰時，愣了一下。</p>
采薇？</p>
她沒跟着顔顔離開？</p>
北禦坐在梳妝台的凳子上，袖子裏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p>
“奴婢參見皇上。”采薇跪在地上，不等北禦說什麽，她又道，“主子已去莊園靜養，奴婢奉命輔佐皇上。”</p>
說完，采薇磕了一個頭。</p>
看着像個木偶的采薇，北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p>
活生生的一個人，忽然間就沒了生氣，她這副樣子何曾相似。</p>
“她連你都丢下了嗎？”北禦冷漠的聲音響起。</p>
顔顔到底是有多麽得沒把握，才會把采薇也留在這兒？</p>
她真的能活着回來嗎？</p>
北禦有些茫然。</p>
采薇低眸，泛紅的眼眶忍不住冒出些淚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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