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爲何非沈顔不可呢?”先帝反問了一句。</p>
爲什麽非她不可?</p>
北禦一時間竟有點答不上來。</p>
先帝也不催促北禦,他抿了一口茶水,靜等答案。</p>
這孩子和他們夫婦一樣,有時候不提點一二,他就分不清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以及什麽是占有。</p>
看他這樣子,顯然,北禦現在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p>
忽然起來的問題讓北禦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裏閃過和沈顔所經曆過的點點滴滴。</p>
一開始或許沒有多少喜歡,有的隻是想要獨占他,分開之後有過怨恨,可最後好像變成了不甘以及思念。</p>
再次重逢之後,好像更多的是喜歡,他會學着收斂一些脾氣,會顧慮她的想法。</p>
時至今日,那份喜歡好像已經變成了愛。</p>
“她仗着自己年紀小就随意撩撥兒臣,而後種種經曆不由讓兒臣萌生了想要将人囚于身邊的想法。”</p>
北禦抿了一口茶水,緩聲回答道:“從始至終,不論是占有也好喜歡也罷,兒臣都隻認定她一人,時至今日,兒臣唯願她長命百歲。”</p>
他不能否認,從見到顔顔的第一眼,他就萌生想要獨占這個小姑娘的想法。</p>
說來,走到如今,好像也少不了他的處心積慮。</p>
先帝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溫和帶着欣慰,“你變了很多。”</p>
或許在别人眼裏這人并未有變化,但是在他眼裏面,北禦是真的改變諸多。</p>
他自幼尊貴,養成了肆無忌憚的脾氣,繼位之後更是無所顧忌,行事作風隻顧自己是否喜歡,那時候的他鋒芒太盛,那份鋒芒有的時候傷人傷己。</p>
而如今,他學會收斂一二,雖然依舊好不到哪兒去,可身上的鋒芒收斂了。</p>
收斂鋒芒,這對于北禦而言是天大的好事。</p>
北禦不可否認的笑了一聲。</p>
确實,他能感覺到自己變了很多。</p>
這一切都是因爲顔顔。</p>
“挺好。”先帝說,“你比我們厲害多了,處理感情方面,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p>
他年輕時候的鋒芒不比北禦差,認真說的話,他的脾氣比北禦那是差多了,他在位那些年明裏暗裏殺害的臣子數不勝數,比起北禦而言更像個暴君。</p>
對待感情,他和自己的妻子也是磕磕絆絆,自己對待感情到底是有些遲鈍,這份後知後覺也是釀出了不少事情。</p>
自己是過來人,自然不希望北禦同自己一般經曆那麽多坎坷。</p>
“比起母後,她可狠多了。”北禦轉移了話題。</p>
見先帝不解的目光,北禦簡單的說了一下三四年前的事情。</p>
聽完之後,先帝若有所思,随後開口道,“不論如何,若無這段時間的分别,隻怕你們也學不會珍惜彼此,如此一想倒是好事。”</p>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可也能讓人看清很多事情。</p>
比如,這對夫婦就因這段分别看清了自己的心。</p>
北禦看着自家父皇,沉默。</p>
他的沉默或許是覺得父皇說的在理,也或許是不太認同。</p>
至于他到底是如何想的,那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p>
“那父皇呢?”北禦開口問道,“父皇铮铮鐵骨,怎會如此?”</p>
難不成就是因爲愛嗎?</p>
“我做錯了事,自然是要受罰。”先帝笑了笑,酷似北禦的面上沒有半分不甘,他目光平和極了。</p>
北禦不明白。</p>
“爲了拔除藩王,我不得不往後宮添置後妃平衡朝政,這件事無疑是踩在了你母後的底線上。”先帝說。</p>
“她小肚雞腸自然不可能容得下那些女人,也因這件事,我虧欠她良多。”先帝泡了一壺茶,然後給北禦續了一杯。</p>
愧疚是有的,畢竟當初說了爲她空置後宮,可還是失言了。</p>
除了愧疚,那也就隻剩下愛了,若非愛到了骨子裏,他又怎麽可能會這般無底線的縱容着。</p>
“父皇你全都知道?”北禦問。</p>
先帝點頭,他面上多了些無可奈何,“那時候大局已然布好,那些後妃的死活已經不重要,可惜你母後脾氣大,最後非要鬧這麽一出。”</p>
除了放在心尖上的發妻外,其餘人于他而言不過是蝼蟻,死活無關緊要。</p>
說他薄情也好冷血也罷,反正他就是那種人。</p>
“所以……”</p>
“所以我就順着她,可惜,這些年她不僅沒改脾氣,甚至還變本加厲。”先帝有些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p>
現如今她的占有谷欠比以前事更強了,一丁點小事就能鬧騰好久,如果不哄就想法設法來折騰自己,真是……</p>
說來,都是自己慣的。</p>
北禦總覺得自家父皇不僅不生氣還有點樂在其中。</p>
不知道爲什麽,他覺得自己被父母的愛情秀了一臉。</p>
“兒臣會記得父皇的教誨。”北禦說。</p>
若是顔顔可以活着回來,他想,自己或許會變本加厲。</p>
先帝擺手,“去吧。”</p>
北禦一禮後起身離開。</p>
走出了屋子,北禦看到不遠處等候自己的沈顔,至于洛太後和北樞母子并未看到。</p>
“母後和北樞去散步了。”沈顔走上去,還未伸手就被北禦摟到了懷裏。</p>
她愣了一下也就随北禦去了。</p>
“父皇和記憶之中的模樣不太像,可又很像。”北禦的聲音很低,他有些迷茫,“父皇同我說了感情的事情,很奇怪。”</p>
在記憶之中,父皇同自己之間除了朝政也就隻有朝政了。</p>
從小到大,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一點都不近親,甚至有時候他能感覺到父皇在疏離他們兄弟兩。</p>
可如今……</p>
他們就像是一對很普通的父子,坐在那兒喝杯茶說說瑣事。</p>
他會像個長輩一樣給自己解疑答惑甚至提點一二。</p>
這樣子的父皇,讓他覺得陌生,可又感覺到了一絲溫和。</p>
“嗯?”沈顔不大明白。</p>
北禦蹙眉,有些苦惱的開口,“他從一個嚴父忽然變成了個慈父,我不習慣。”</p>
以前對于父皇隻有尊敬,可如今,他這份尊敬裏好像還多了點别的東西。</p>
“這是好事。”沈顔拍了拍北禦的背脊,“人都是會變的,父皇如今已不是皇帝,那他面對你自然就是以父親的身份,多面對幾次就習慣了。”</p>
北禦并未覺得自己被安慰到。</p>
沈顔從北禦懷裏出來,她握着北禦的手緩步往外面走去,“挺好的。”</p>
“好嗎?”</p>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好嗎?”沈顔反問。</p>
北禦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沉默。</p>
或許是好的吧?</p>
沈顔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緒的男人,對他多了些放心。</p>
父母皆在,還有北樞,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應該會爲了他們顧慮一二,不會鬧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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