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走到沈顔身邊，低聲開口說道：“皇後娘娘，膳食已經準備好了。”</p>
洛太後和柳氏擡頭看來，見站在殿門口的沈顔，兩人目光溫和慈愛，随後都要開口将人給喊進來。</p>
采薇一禮不卑不亢開口說道：“太後娘娘，夫人，膳食已經備好，不若兩位移步同皇後娘娘一起用膳？”</p>
皇後娘娘的胃病雖然養好了，可還是不能餓太長時間。</p>
“走吧。”洛太後說。</p>
沈顔看着兩位母親走過來，她微微颔首問好，然後帶着她們往側殿走。</p>
側殿。</p>
三人安安靜靜的吃着膳食。</p>
這個點不到午時，可卻早就過了吃早膳的點，認真說的話，她們這是兩頓并一頓。</p>
柳氏揣着一肚子的話想要和沈顔說，可食不言，良好的教養隻能讓她安安靜靜吃飯。</p>
吃過飯，洛太後起身帶着謝嬷嬷去散步，将空間留給她們母女兩。</p>
沈顔則是和柳氏緩步走去正殿。</p>
一路上，柳氏欲言又止的看着沈顔，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說不出來。</p>
她該說什麽呢？</p>
好像什麽都說不了。</p>
她看着身披鳳袍頭戴鳳冠的女兒，眼裏有驕傲也有心疼。</p>
不論顔顔如何端莊大氣，可是在她眼裏，顔顔永遠都是需要疼愛的小女孩兒。</p>
隻是，看着顔顔這不怒自威的樣子，她不禁想到，顔顔一個人身在異鄉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那是得要受多大的罪啊！</p>
“母親。”沈顔身手挽着柳氏的胳膊。</p>
柳氏驚喜的應了一聲，她側頭看着身邊的女兒，忍不住紅了眼眶，“顔顔。”</p>
千餘萬語，還是化爲了一聲“顔顔”。</p>
沈顔‘嗯’了一聲。</p>
“受委屈了嗎？”柳氏握着沈顔的手，眼角眉梢滿是憐愛心疼，“瘦了，沒有照顧好自己吧？”</p>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是瘦的叫人心疼。</p>
一點都不知道照顧好自己。</p>
沈顔擡手将柳氏額前的碎發别開，“這段時間事情多，等過段時間就胖了。”</p>
也不知道爲什麽，北禦母子兩非常熱衷于将她給養胖了。</p>
等北禦凱旋歸來之後，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是什麽樣的。</p>
反正應該就是跟養豬差不多吧。</p>
“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知道嗎？”柳氏語重心長的開口，“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p>
身爲母親，她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p>
沈顔點點頭，“知道，母親，留下來吧，這裏挺好的。”</p>
柳氏擡頭看着自己的女兒，見她眼裏的忐忑，忍不住笑出了聲。</p>
“怕母親不肯留下？”柳氏說。</p>
沈顔點頭。</p>
她确實是怕母親不肯留下來，畢竟這裏對于母親而言是一個無比陌生的地方。</p>
“有你們的地方才是母親的家啊。”柳氏笑了笑，“若是可以，我自然是想要留下來，閑着的時候能照顧你。”</p>
她虧欠顔顔的太多了，從小到大她都沒能好好的照顧好顔顔，若是有機會的話，她肯定是想要将虧欠的都給補回來。</p>
她很想留下來，可是又怕給顔顔惹麻煩，所以便一直不敢說。</p>
“好。”沈顔開口說，“母親若是覺得宮裏不自在，那我就給母親安排一處宅子，母親閑了就進宮來。”</p>
舅舅和哥哥一旦被招安，那他們勢必會來到京城，就算到時候會被派遣到邊境，那京城也會有個柳家。</p>
原本她是想讓母親入宮來住，可宮裏規矩多母親隻怕不喜歡。</p>
不過，到底要如何安置還是要看母親。</p>
“都住在同一座城裏了，想要見面還不簡單嗎？”柳氏笑了笑。</p>
沈顔似乎明白了柳氏的意思。</p>
“你如今的身份被拆穿，那些人會爲難你嗎？”柳氏握着沈顔的手，神色擔憂，“是母親不好，母親不該如此莽撞給你惹事。”</p>
沈顔輕歎一聲，看着愧疚不安的柳氏，耐心說：“母親，你沒有給我惹事。”</p>
不過是個身份罷了。</p>
她不在乎，北禦不在乎，那些臣子敢說什麽？</p>
再則，是她自己先拆穿的，且那些臣子對她早已改觀不少，他們最多就是嘀咕兩句，然後就不會說什麽了。</p>
若他們敢當着自己的面說，那也隻能說那些臣子不怕死。</p>
柳氏狐疑的看着沈顔。</p>
“女兒在齊國早有自己的根基以及威信，他們不會也不敢。”沈顔說，“這兩天就委屈母親和我住在一起，等宅子安置好了，我送母親過來。”</p>
柳氏點頭，她正要說什麽的時候，陳木從外面大步而來。</p>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幾位朝臣正在禦書房外面等候娘娘商議要事。”陳木低頭說道。</p>
柳氏依依不舍的松開自己的女兒的手，“去吧，記得别累着了。”</p>
沈顔颔首，她和采薇吩咐了兩句之後帶着白術和陳木離開往禦書房走去。</p>
洛太後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柳氏站在屋檐下似是在走神。</p>
“親家。”洛太後開口。</p>
柳氏回神，見洛太後過來了，她微微颔首問好。</p>
“親家在想什麽呢？”洛太後站在柳氏身邊，她看着陰沉沉的天氣，說，“要下雨了。”</p>
這一場大雨過後，應該就什麽都結束了吧。</p>
柳氏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随後喟歎道：“我覺得自己虧欠顔顔太多太多。”</p>
若是她能在勇敢一點的話，顔顔的童年會很開心的。</p>
是她以前太過懦弱了。</p>
洛太後看着柳氏愧疚的模樣，頓了頓。</p>
身爲母親，她做的或許真不如柳氏。</p>
“皇後如此出色，可見親家教導有方。”洛太後說。</p>
沈顔和自家的臭小子相比，那好的真不是一星半點兒！</p>
聽到這話，柳氏的笑容有些苦澀，“談什麽教導，顔顔八歲就背井離鄉，我這給母親當真是……”</p>
洛太後愣了。</p>
謝嬷嬷詫異的目光看着柳氏。</p>
皇後娘娘八歲就背井離鄉了嗎？</p>
他們怎麽舍得啊！</p>
不對，看柳氏這神色，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隐。</p>
“因着顔顔那雙藍色的眼睛，她一出生就被說成不詳遭生父嫌棄。”柳氏抿唇，“八歲那年顔顔被庶女推下水九死一生，後來我決定将顔顔送去給哥哥養，誰曾想有的人并不想放過顔顔。”</p>
柳氏攥緊了手掌，好一會兒才道，“去月沉鎮的路上，顔顔遇刺生死不明，七年後，她自己找上了哥哥。”</p>
八歲，那時候的沈顔有多大呢……</p>
半大的娃娃遭遇了這麽多事情，難怪會有那種看淡世事的滄桑。</p>
一想到沈顔那副樣子，洛太後便忍不住心疼。</p>
之前覺得那孩子是富養出來的，如今看來，她是吃了很多苦，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用命換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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