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北禦身上，隻是北禦的目光一直望着沈顔，對于其他人，他全都當成了空氣。</p>
吃過晚飯，桌子上的飯菜被撤下去，而後換成了瓜果點心。</p>
齊國有一個習俗，守夜。</p>
吃過飯，君臣都會在一處守夜，等子時一過，君臣才會散了。</p>
飯後的這段時間，基本上都是由絲竹歌舞打發。</p>
洛然起身，她盈盈一禮後溫聲開口，“臣女想給太後娘娘與皇上獻一支舞。”</p>
她隻提到了太後和皇上，至于皇後卻閉口不提。</p>
洛太後擺手讓洛然下去準備，眼裏的目光卻是幽暗了一些。</p>
“母後。”北禦側頭看着洛太後，見自家母後的目光，他低聲開口說道，“禮部尚書尚未成親。”</p>
秦安配洛然，也算是門當戶對。</p>
一來是要絕了洛然不該有的心思，二來是要讓秦安拎得清一些事情。</p>
秦安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若非竟要關頭他也不想去動秦安。</p>
洛太後看着北禦，最後移開目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p>
秦安麽？</p>
見洛太後沒有表态，北禦淡聲開口：“若母後覺得禮部尚書身份低，那就甯章郡王府的世子倒是不錯，世子妃一位給她也行。”</p>
甯章郡王府？</p>
洛太後看着北禦，看着他溫和的模樣，臉上的溫和淡下來幾分。</p>
他們心知肚明，甯章郡王府會要留下來的機率不超過一成，讓然兒去甯章郡王府，這不是相當于将她推到火坑裏嗎？</p>
“有些人的舉動你我母子心知肚明。”北禦低聲開口。</p>
洛孟氏的主意已經打到了臨安國公府身上，但臨安國公府是她能惦記的嗎？</p>
臨安國公府子嗣的婚事，斷然不可能落到洛家。</p>
洛太後目光一暗。</p>
外戚強勢，這不是一件好事。</p>
洛孟氏這是在自尋死路啊！</p>
自己那個蠢弟弟爲什麽也不管一管！</p>
難不成他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了？</p>
“難不成母後還想着讓朕收了那個人？”北禦把玩了一圈佛珠，聲音依舊溫和，“也不是不行。”</p>
洛太後側頭看着北禦，“是嗎？”</p>
“當然了，不過……那個人今晚入宮明天被擡出去丢到亂葬崗，母後你說呢？”北禦看着洛太後，語氣溫和。</p>
見洛太後冷下來的目光，他說，“畢竟朕是暴君，殺個人很正常。”</p>
洛太後看着北禦，看着他溫和的模樣，嗤笑了一聲。</p>
溫和之下全是暴虐算計。</p>
不可否認，自己這個兒子确實是個合格的帝王，但看着他來這麽和自己這麽對立，她就很不開心。</p>
“皇帝。”洛太後放下手裏的茶盞，看着走進來的洛然，低聲開口，“你這樣，哀家很少不開心。”</p>
北禦看了眼洛太後，一臉溫和的開口說道：“朕這樣是爲母後解憂。”</p>
看着北禦那虛僞不已的樣子，洛太後移開目光懶得去看他。</p>
鬧心。</p>
洛然走過來，擡手一禮之後便随着絲竹翩翩起舞。</p>
北禦絲毫沒有想要看的打算，他的目光全程落在沈顔身上。</p>
他想和顔顔低聲聊天，但卻被沈顔一個眼神止住了。</p>
隻是，哪怕兩人沒有說話，北禦還是一直看着她。</p>
那算得上是癡漢的樣子，讓不少人側目。</p>
洛然一支舞結束後，喝彩聲響起。</p>
洛然笑了笑，眼裏帶着幾分得意高傲，渾然忘了自己當初被沈顔碾壓的樣子。</p>
沈顔側頭看着洛太後，溫聲開口，“母後，洛小姐跳得不錯，說來，洛小姐年紀不小也該成親了。”</p>
沈顔的話搶在的北禦跟前。</p>
北禦望着沈顔，眼裏流露出幾分控訴。</p>
顔顔整天就會欺負自己。</p>
洛然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沈顔。</p>
沈顔淡漠的目光睥睨着她，那樣子似乎是在告誡她不要惦記不該惦記的人。</p>
“皇後所言有理。”洛太後溫聲開口，随後她側頭看着北禦，淡聲說，“皇帝，哀家瞧着禮部尚書不錯。”</p>
這個臭小子又如何比得上貼心的兒媳婦呢。</p>
被區别對打的北禦溫聲開口，“母後看得上禮部尚書，那是禮部尚書的榮幸。”</p>
秦安坐在位置上，低眸。</p>
洛太後溫聲開口說道：“然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趁着過年，哀家就做主将你許給禮部尚書做妻，你意下如何？”</p>
洛然愣了。</p>
洛孟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p>
太後娘娘在搞什麽？！</p>
然兒一下子從皇妃成了尚書夫人？！</p>
洛然想要反駁的話到嘴邊了，可她去沒有膽量說出來。</p>
太後娘娘溫和的聲音确實暗含壓迫。</p>
她屈膝跪在地上，俯身磕頭，“臣女謝太後娘娘！”</p>
秦安走出來擡手一禮，“臣謝太後娘娘賜婚。”</p>
這不止是賞賜，也算是告誡。</p>
煙兒的事讓皇上真的非常非常不高興。</p>
“好，好，郎才女貌，坐吧。”洛太後似是開心的說了一句。</p>
木青婳打量了一眼沈顔後，然後将目光落在了洛然身上。</p>
看着她想要笑卻笑不出來的樣子，心裏忽然很爽。</p>
大快人心！</p>
“然兒，可别辜負了哀家的苦心。”洛太後溫聲叮囑了一句，可這句叮囑也暗含着警告的意味。</p>
她不喜歡鬧出一些什麽事情，到時候誰都不好看。</p>
“是，臣女定然不會辜負太後娘娘。”洛然低頭開口說道。</p>
若非多年大家閨秀的訓練，隻怕她此刻真的會哭出來。</p>
爲什麽太後娘娘也會站在那個惡毒女人身邊啊！！</p>
憑什麽？！</p>
太後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喜歡皇上！</p>
爲什麽太後娘娘不能成全自己呢？！</p>
她能好好伺候皇上的！</p>
洛然放在腿上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她咬緊牙關繃住臉上的神色迎接着四面八方的道賀。</p>
洛孟氏眼裏充滿了不甘。</p>
洛然是自己精心培養這麽多年的女兒，她怎麽可以嫁給臣子呢！！</p>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p>
白白培養她了！</p>
一邊的洛勤将母女兩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裏也已經有了一番打算。</p>
不該留的人，爲什麽要留着呢？</p>
他移開目光看着其他地方，眼裏的目光冷靜又平淡。</p>
北慕看了一眼上面的那三位，随後移開目光，心裏自有一番思量。</p>
看來，皇上是不打算動禮部尚書的，但秦煙就不好說了。</p>
和秦安的關系，還是要好好處理一下，到時候對自己隻會有利。</p>
北慕抿了一口茶水，依舊端着那溫潤的模樣。</p>
賜婚的事情落下，宴會依舊如火如荼。</p>
等子時一過，君臣就散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