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所長歎氣,“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念舊,對朋友狠不下心來,這是我最大的弱點。我當時想着,我首先應該找他談談,希望他能對我坦誠一些。我盡量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才去找他。我記得我站在他實驗室門口敲了足有十分鍾,他才出來開門。我問他在幹嘛,爲啥這麽久才開門,他跟我說正在做實驗,騰不出空來。我其實憋了一肚子的火,不過我還是忍住了。跟他說咱們進屋談吧,我之所以這麽跟他說,是因爲他一直堵在辦公室門口,壓根沒有請我進去的意思。結果他跟我說,咱們去外面談吧。我當時就懵了,我問他你在實驗室裏搞什麽?爲什麽不讓我進去?結果他神秘兮兮地說,他正在做一項很重要的實驗。這個實驗在做成之前,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葉天笑道,“宋翔這叫什麽話?你可是所長啊,所裏的最高領導,難道連你都沒資格知道他的實驗嗎?”
魏所長點頭,“是的,當時他就是這麽說的,而且他說,他正在做一項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實驗,所以即使是我這個所長,都沒有資格知道。宋翔說完這番話,立刻反手把實驗室的門鎖上了。最搞笑的是,他還順帶手的,把我往外推了一下。他做出這麽個動作,我簡直是哭笑不得,就好像我會趁他不備,奪門而入似的。”
葉天道,“魏所長,我隻能說,你對下屬實在是太好脾氣了,所以他敢這麽欺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小張朝魏所長做鬼臉,“魏所長,你應該好好跟葉組長學習一下,比方說我,就被葉組長調教得規規矩矩,稍有不服,他的一指禅立刻就上來了。”
話音剛落,小張感覺自己的腦門上早就被人戳了一記,疼得立刻啊喲一聲。
葉天厲聲道,“少廢話,倒茶去。”
小張嘟囔一句,乖乖地拿着茶杯倒水去了。
魏所長看着小張的背影,忍俊不禁,“看來還是葉組長調教有方。”
莊夢蝶笑道,“魏所長,你接着說吧。”
魏所長點頭,“我看他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隻好跟他說,那好,咱們幹脆去我辦公室談吧。”
葉天笑道,“魏所長,你真是太軟弱了,你這樣做,豈不是在助長他的氣焰嗎?”
小張正好端茶回來,笑道,“如果換做是葉組長,指定是當地一腳,踹門而入。以葉組長的個性,肯定是你不讓我看,我偏偏要看。”
莊夢蝶哈哈大笑。
葉天咳咳兩聲,“小張,你腦門又不疼了吧?”
暹羅貓喵嗚一聲,跳到辦公桌上,小張立刻把它抱在懷裏,跟它玩毛線球,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魏所長笑道,“好了,我還是接着往下講吧。我帶着宋翔來到我辦公室,一進門,我立刻把門窗全都關嚴實,打開空調,我有個毛病,一緊張就冒汗,我已經預見到跟他之間的談話肯定會很不愉快,所以我提前把空調打開了。反倒是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我辦公室裏,跟沒事人似的。既然他做的那個實驗,死活都不肯說,那我隻好嘗試着去探他的口風。我懶得跟他繞彎子,因爲都是老同學了,我和他都是奔着五十走的人了,再兜圈子真的沒啥意思,于是我直接問他實驗室裏的蛤蟆是做什麽用的?他聽見我這麽問,很是驚訝,随後立刻意識到,一定是剛才那個保潔阿姨看見什麽,直接告訴我的。于是他把那個阿姨惡狠狠地罵了一通。得虧那阿姨不在,否則那些粗魯的批評話,相信她一定受不了,保不齊會跟他大吵一架。”
小張笑道,“也就是那個阿姨脾氣好,換做是我,他要是敢這麽對我,我肯定跟他急眼了。就他這麽個怪物,依我看,沒人受得了他。”
魏所長苦笑,“聽見他那些刻意诋毀的粗魯言語,别說是阿姨,就是我這個旁觀者也覺得太過分了。其實他反複強調阿姨擅自闖進他的實驗室,就是想讓我開除那個阿姨。我當然不會蠢到被他的想法左右,所以我隻好假意答應他說會批評那個阿姨,讓阿姨跟他道歉。他激動的情緒才緩和了許多,不過他仍舊要求,必須讓阿姨做保證,保證她今後不會再随便走進他的實驗室。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爲了平複他的情緒,我仍舊假意應允他。我看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老半天,根本沒有停嘴的意思,隻好打斷他,因爲我擔心讓他這麽一直說下去,恐怕會說到明天早上。誰知,我不打斷還好,我這一打斷,他立刻改變話題,轉而跟我聊天,當然他跟我聊天的目的,無非是想通過旁敲側擊,看看我對那蛤蟆究竟了解多少,我幹脆直接告訴他,阿姨雖然走進他的實驗室,其實她什麽都沒看見,她隻是聽見呱呱的叫聲,她隻是依據那呱呱的叫聲才推測出是蛤蟆在叫,她并未看見蛤蟆。得到這個消息,他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不過,我知道他很多疑,至少現在的他就是這種個性,不會輕易地相信别人。我知道,我和他之間的談話進行到這一步,已經問不出再多的東西了。我隻好囑咐他管理好自己的實驗室,出去一定要把門關好,如果被所裏的同事知道他偷偷地研究别的課題,而不是在做所裏規定的課題,那我也無法向大家交代。言下之意,希望他能體諒我的難處,我是所長,可是我并不是這家研究所的董事長,老闆并不是我,我們所有人必須做老闆要求的課題,因爲給我們發薪水的人是他,并不是我,我也隻是個高級馬仔而已。最後,我要求他在研究自己項目的同時,抽空做一下所裏的課題。這樣的話,上面要是下來檢查工作,我也好幫他掩飾。”
莊夢蝶苦笑,“你這樣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釋,他是怎麽說的呢?”
魏所長歎氣,“他隻是不知可否地笑笑,說他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做所裏的課題。說完這話,看看自己手表,煞有介事地道,你看看,跟你談話,又浪費了我三十分鍾的時間。三十分鍾啊,我可以做很多事呢。然後他拍拍我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