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毛在樓下買了盒飯,興沖沖地上樓,一出電梯門,立刻看見一個女人站在自家門口。樓裏光線昏暗,他隻看了個背影,一時半會的,也沒看出那女人是誰,于是走上前,不客氣地問道,“喂,你找誰啊?”
“四毛,是我呀。”
那女人扭臉看見四毛,立刻一猛子紮到四毛懷裏了。
四毛受驚過度,一把推開那女人。
“幹什麽你?我是橙子,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橙子?真的是你嗎?”
樓道裏的光線很昏暗,他始終無法看清那女人的臉,不敢上前。
“當然是我,連我都認不出了嗎?你離開我才幾天啊?我知道你看不清我,來,咱們到窗邊來,讓你看清我的樣子,你就放心了。”
那個自稱是橙子的女人一把抓住四毛,把他拖到窗邊。
窗邊光線很足,沒錯的,那的确是橙子的臉,是他所熟悉的眼眸和嘴唇,是他最愛的女人,即使她化成灰,他都認得出。
可是,分别了那麽久,再次看見她,卻沒有半分的激動,要在以往,他早就激動地把她摟在懷裏了。可是,現在,他真的沒有這種沖動。
他隻是記得,剛才那隻抓住他的手,冰的可怕,像是有一種把涼意滲到骨髓裏的感覺。
“這下你看清了吧?就是我,對不對啊?”
冰橙似乎很興奮,不過,她也看出他對她的出現缺乏熱情。
“四毛,你究竟是怎麽了?咱們好久沒見面了,你難道就不想我嗎?”
“不是的,我——”
此時,在四毛眼前晃動的是密林中的那張人皮。按照常理,一個正常人,如果被扒了皮之後,不可能再像沒事人似的出現了。因爲人類不是蛇,不會蛻皮。既然之前的那張皮确定就是橙子的,那就說明橙子已經死了。如果橙子死了,現在回來的這個女人又是什麽鬼東西呢?
“四毛,你說話呀。”
冰橙見四毛愣在原地,再次抓住他,使勁搖晃。
四毛猛然驚醒,剛才他的思緒瞬間返回那個滿是狼的密林中,那些兇殘的狼和五彩斑斓的蛤蟆讓他感覺很困擾。
“那個,我,對不起,剛才走神了。”
四毛越想越覺得可怕,不自覺地往回退去。
四毛臉上異樣的表情和語無倫次的回答,顯然令冰橙很不滿,她上前一步,惡狠狠地道,“四毛,我知道你爲啥對我這麽冷淡了。”
“我哪有對你冷淡。”
四毛一邊找借口,一邊往後退。
冰橙感到萬分委屈,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還不承認?你都不敢抱我,你變了。”
“不是我不敢抱你,是因爲——”
是因爲你的身體太涼了,抱着你會被凍成冰棍的。
可是這樣的真話,四毛又怎麽說得出口呢。
“橙子,主要是咱倆分開得久了,有些生疏,麻煩你給我兩天的時間,讓我好好适應一下。”
“呸!你少找借口了。你們男人的借口,我最清楚了。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爲啥冷淡我。”
“我哪有冷淡你,你别瞎說了。”
其實是不敢靠近,可是真話叫四毛怎麽說呢?因爲四毛真的不敢确定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沒想到,冰橙聽見這種回答,更加氣憤,跳起來吼道,“四毛,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現在移情别戀,愛上别的女人了,所以你才會對我這麽冷淡。”
四毛哭笑不得,“媽呀,我現在忙得像陀螺一樣,哪有工夫去談戀愛呀?”
“你還想否認嗎?她現在就在咱們家裏。”
“家裏哪有女人啊?自從你失蹤之後,我一直過着單身生活,你就别再冤枉我了。”
“四毛,你還想騙我,剛才我敲門,她死活不肯給我開門,她現在就在屋裏呢。她在屋裏看電視,我聽見電視機的聲音了。”
“家裏有女人?不可能啊。”
四毛轉念一想,立刻哈哈大笑。
冰橙虎着臉撲過來,又想抓住他的手臂,被他靈活地躲開了。
“混蛋,你笑什麽?難不成我還冤枉你了嗎?”
“橙子,你真是笑死我了。你說的肯定是花花啊。”
“花花?就是那賤人的名字吧?四毛,你最好老實交代,你是啥時候跟她搭上的?”
這下,四毛更是笑岔氣了。
“我搭上花花,你究竟在說什麽傻話呀?我跟花花根本就不可能呀。”
“你個混蛋,你還想抵賴。”
冰橙說完,舉起粉拳,撲過來,抓住四毛就打。
此刻,溫馨的畫面和橙子吃醋的模樣,多少讓四毛放松了戒備,幾乎讓四毛認爲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友橙子了。可是,那一雙冰涼徹骨的手一碰到他的身體,冰得他渾身發抖,緊跟着,他的腦袋也變得清醒了不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行了,你先别打我。我有問題要問你。”
他的笑容陡然僵住,他目光中的冷靜和從容隻寫着不信任三個字,她并不是傻子,完全看得懂。
她隻得松開手,學着他的樣子,冷冷地審視着她。
“說吧,什麽問題?”
“我和你走散之後,你去哪裏?”
“我一直在密林當中啊。”
他聽得出,她說話明顯變得吞吞吐吐。
“你撒謊,後來我和附近的村民去找過你,根本就沒發現你,對了,我還報了警,警方後來出動了大批警員徹底搜山,都沒找到你。你肯定不在那片密林當中。”
她先是怔住,繼而故作輕松地哈哈大笑,“是嗎?你們爲了找我,還特意組織警員搜山呢。太誇張了吧?”
“是的,可惜的是,即使搜山,也沒有找到你。隻找到你的——”
隻找到你的一張皮,這句話,他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很想看穿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回事,盡管她的樣子跟她親愛的橙子一模一樣,可是她給他的感覺,卻像是另外一個女人,因爲橙子的手很暖,摸上去,就像握着一個小太陽,暖融融的。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的手是冰的,摸上去,像是摸着某種冷血的軟體動物那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