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光頭佬說出四毛被關在拘留所的原因，整個下午，都沒人敢跟四毛說一句話。
其他犯人都還安靜，光頭佬和大塊頭卻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不停地說話，吵得小胡子和瘦子好幾次過去訓他們倆。可是他倆壓根沒有閉嘴的意思，還是一直窮聊，從網上泡妞的技巧聊到如何在現實中玩空手套白狼，如果不是光頭佬大肆胡吹，誰能想到其貌不揚、看上去像個大煙鬼的光頭佬居然是個泡妞高手，一段段的風流史說下來，把個大塊頭羨慕得直流口水。旁邊的幾個老光棍也聽得目瞪口呆。
晚飯送來，依舊是冷饅頭和白菜湯，送飯的還是之前來過的那個女警。
女警一招呼，犯人們再次排隊領飯，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四毛沒胃口，領了飯菜就放在一邊，看都懶得看一眼。
大塊頭見四毛不吃東西，又厚着臉皮走過來。
“喂，兄弟，你要是不吃，不如給我，扔了可惜啊。”
四毛點頭，“拿去。”
的确，現在的四毛哪有心情吃東西呢，他完全沒有想到，冰橙被殺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他已經被認定爲最大的嫌疑人，這個最大嫌疑人會受到怎麽的待遇呢？是繼續關在拘留所還是像李隊說的那樣，隻關48小時呢？他心裏完全沒有底。再加上，犯人們對他冷淡的态度，也讓他的心冰到了極點。
當然，他不吃東西也跟飯菜實在是太粗陋有關，冷饅頭和沒有一點油腥的白菜湯，叫他實在是難以下咽。
因爲之前幫着光頭佬跟四毛吵過，大塊頭還擔心四毛會記恨他，沒想到四毛這麽爽快地就答應把飯菜給他吃了。
大塊頭欣喜地彎下腰去拿放在地上的白菜湯和饅頭，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碗，立刻被一根電棍給擋住了。
大塊頭正要發作，順着電棍往上看，看見的居然小胡子那張嚴肅的臉，立刻傻眼了，硬生生地擠出笑容，嘿嘿傻樂。
“大哥，反正他也不餓，放着浪費，不如給我吃呢。咱們拘留所的飯太少了，我這飯量，一個饅頭哪能吃得飽？再吃一個，就差不多了。”
大塊頭說完，立刻伸手去抓饅頭。
小胡子厲聲道，“放下！”
大塊頭愕然，“幹什麽？”
“我說放下。把饅頭放下，你聽不懂嗎？”
大塊頭隻得歎口氣，郁悶地把饅頭放下。
“大哥，他又不吃，放這裏也是白搭。”
“别廢話了，回去吃你自己的飯去。”
“大哥，我那點飯，壓根不夠塞牙縫的。”
“哦？現在嫌吃不飽了，你早幹嘛去了？你要是遵紀守法，做個良民，還至于跑這裏來吃牢飯嗎？你以爲拘留所是福利院嗎？還給你大魚大肉的，管你吃飽？”
大塊頭不言聲，可是他的眼睛依舊巴巴地瞅着那個冷饅頭。
“給我回去，别再看了。”
小胡子的聲音很嚴厲，沒有一點商量餘地。
大塊頭隻得冷哼一聲，轉身走了，臨走時，還不斷回頭看着那個饅頭。
小胡子走到四毛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小夥子，振作起來。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人畢竟是要吃飯的，我也知道拘留所的飯難以下咽，可是再難吃的東西也比沒東西吃要強。你說對吧？”
四毛點點頭，感覺喉嚨發酸，眼眶濕潤了，他很想哭，可是努力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剛才你來的時候，李隊把你的情況隻是說了個大概，所以我其實對你犯了什麽事，一點都不了解，包括剛才光頭那一通胡說，其實對你，也還是不了解。不過呢，既然李隊交代我照顧你，希望你還是聽我一句勸，不管怎樣，别跟飯過不去，要學會随遇而安，該吃就吃，吃飽了，才有精神頭應付人生的下一步。至于下一步，無論是吃槍子還是重獲自由，現在先吃飽再說。”
四毛點點頭，抓起饅頭咬了一口，他發現這饅頭雖然又冷又硬，其實吃起來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麽難以下咽。
小胡子見說動了他，才拍拍他的肩膀，歎氣道，“好了，你好好吃飯，我也該吃飯了。”說完，轉身走了。
四毛看着小胡子的背影，眼淚一下子溢出了眼眶。
男人畢竟要面子的，哪能讓别人看見自己的眼淚呢？
四毛抹去眼淚，用筷子撈去浮在菜湯裏的蟲子，猛地喝了一大口湯。
這頓飯吃得很别扭，也是四毛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吃的飯，可是四毛依舊全部吃光，饅頭沒剩，湯也喝完了。
四毛把湯碗還給女警大姐的時候，女警笑道，“這就對了，甭管犯多大的事，既然進來了，先把肚子吃飽再說，别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四毛苦笑，“謝謝大姐的教誨。”
四毛回到牆角蹲下，繼續看着窗台的蜘蛛發呆，這隻蜘蛛一直在結網，忙活好半天了，看來快大功告成了。
就在蜘蛛徹底完工的時候，拘留室的人再次被人推開了。
這一次，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李隊。
小胡子立刻站起身跑到門口，倆人不知說了什麽，四毛注意到，他倆一邊說話，一邊回頭往自己這邊看，他們是在談論自己嗎？
四毛的直覺沒錯，果不其然，幾分鍾後，小胡子沖他招手。
“四毛，你來一下。”
四毛怔住，木然站起身來。
犯人們都用複雜的眼光看着他。
光頭佬立刻起哄，“這麽快就提審了，看來案件一定有了重大進展。”
小胡子訓斥道，“你又在胡說些啥？别整天不懂裝懂了，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說完，立刻朝着呆若木雞的四毛打手勢，“四毛，過來。”
光頭佬不服氣地低聲道，“就是提審，别以爲我看不懂。”
四毛歎口氣，别别扭扭地走到大門口。
李隊朝他一點頭，“四毛，來，你跟我出來。咱倆在外面說，這屋裏人太多了。”
四毛見李隊神情嚴肅，心裏就更是緊張。心說有啥不能當人說的，還非在外面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