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剛一站起身，那些懸在半空的面具立刻圍着她轉圈，而且轉得速度還越來越快。
一刹那，各種面具，甭管是笑臉的還是哭臉的，是黑人還是白人的，抑或棕色皮膚的面具，全都懸在半空，圍着莊夢蝶。
莊夢蝶看着各種面具包圍着自己，早就吓得渾身發抖，她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捂着耳朵，大喊，“停！快停下！不要再轉了。”
也許是莊夢蝶的喊聲把它們鎮住了，那些面具當真停了下來，懸在半空，一對對空洞的眼窩望着她，似乎正在聆聽的模樣。
莊夢蝶看着那些空洞的眼窩，忽然體會到葉天之前說的那句話，總覺得會忽然從眼窩裏冒出兩隻大眼睛來。
此時，葉天的聲音也回蕩在耳邊，“莊作家，我每次看着面具的時候，都會産生那兩個窟窿後面會冒出一雙眼睛的錯覺。”
莊夢蝶驚呼道，“不要！不要冒出眼睛來。”
可是事與願違，就聽見一陣詭異的咯咯聲，這聲音像是某種可怕的東西發出的瘆人笑聲，驚得莊夢蝶汗毛倒豎。
“不要笑啊，不許笑，你們隻是一些面具而已，你們根本沒有生命，你們也根本沒有資格笑我。”
莊夢蝶聲嘶力竭地大喊，可是連她自己也覺得，她的喊聲十分空洞，就像是一個人嗓子啞了還拼命要吼叫那樣。
緊接着，每張面具的眼窩裏全都冒出眼睛來，那麽多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她，莊夢蝶再也承受不住，尖叫一聲，癱坐在地上。
“眼睛！是眼睛啊！好多好多的眼睛啊！不要再看着我了，求求你們。不要啊，好多的眼睛全都在看着我，我快要瘋了。”
看着莊夢蝶頹然倒地，那詭異的咯咯聲再度響起。
葉天見狀，趕緊跑過去，把莊夢蝶扶起來，厲聲訓道，“龍勝，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拿你的照片做面具，也是爲了盡快查清你的死因。你不但不幫忙，還故意刁難我們，你真有病。”
話音剛落，葉天立刻感覺邪風小了許多。
店主道，“繼續啊，看來你的話起作用了。記住，勸說怨靈的時候，千萬不要求他們。”
葉天驚道，“爲什麽不能求他們？”
店主道，“人之初性本賤，怨靈也一樣，他們也很賤，你越是求他們離開，他們就越是不走，非得留下來搗亂不可，恨不能搞個雞飛狗跳才罷休呢。所以，跟他們交談，一定要嚴厲，不要怕。隻要你說明利害關系，他們自然會走的。如果你一味哀求，他們就不把你放在眼裏了，會留下繼續戲弄你。”
莊夢蝶點頭，“有道理。葉天你兇一點。俗話說，鬼都是怕兇神的。”
葉天咳咳兩聲，沉下臉，繼續扯開喉嚨道，“龍勝，我們折騰半天，查兇手，也是爲了你好，如果你打算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就繼續搗亂好了。反正兇手不歸案，最難過的人是你。因爲兇手逍遙法外，你恐怕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這時，就聽見虛空中傳來一陣歎息聲。
葉天聽清楚了，那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歎息聲。
歎息聲過後，面具上眼睛全都消失了，然後紛紛掉在地上，邪風也停止了。
店主長出一口氣，“不錯，看來這龍勝還算是通情達理，他已經走了，咱們繼續幹活吧。”
莊夢蝶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店已經被他毀得不像樣了。要不你繼續制作矽膠模，我和葉天幫你收拾店面吧。”
店主點頭，“好吧，那就麻煩你們倆了。真沒想到他這麽能折騰。”
葉天道，“既然龍勝都能顯靈，那他剛才爲什麽不幹脆現出身形，把自己的死因說出來呢？”
店主歎氣，“怨靈現形，然後再向警務人員說清自己被害的原委或者是指認兇手，這都是影視劇裏的慣常劇情。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怨靈是沒有這麽大法力的，能現形，還能說話，影視劇通常把他們的法力誇大了許多倍。實際上，怨靈們至多能刮刮邪風，或者把一些比較輕的物件吹到地上，來宣洩自己的某種情緒。怨靈們并不能直接跟活人溝通。”
莊夢蝶皺眉，“這麽複雜啊。”
店主點頭，“是的。沒有影視劇演的那麽簡單。”
葉天道，“店主，地上的面具還能全都撿起來挂回去，可是這櫃台的玻璃就毀了。”
“沒辦法，我已經習慣了。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怨靈光顧我的小店，玻璃店的老闆都跟我成哥們了，一見到我，直接打五折給我。”
葉天忍俊不禁，“看來你櫃台的玻璃是每月一換呀。”
“是啊，那有什麽辦法呢？人家想來就來，可不會在意我的情緒。”
“這些怨靈全都是因爲他們死後被人拿着照片來做面具才留在店裏搗亂的嗎？”
“不全是，事實上，有許多怨靈是碰巧路過我的小店，就跑進來逛逛了。”
“那些怨靈也會逛小店嗎？而且還逛這種面具店？”
“當然會了。每一個怨靈生前都是人，人都有好奇心，怨靈們也不例外，他們在街上遊來蕩去的，發現好玩的店鋪自然會忍不住進去看看了。”
莊夢蝶道，“聽見你這樣說，我真是脊背發涼啊。要知道，我以前還打算自己開個小店，當店主呢。”
“如果你想開店，就不要開面具店或者二手衣店鋪。”
“爲什麽呀？現在二手買賣也很火，尤其是那些名牌二手衣。”
“因爲面具和二手衣最容易招怨靈的。怨靈這種東西，一旦招上，會很麻煩的。”
“爲什麽這兩樣東西容易招怨靈呢？”
“面具招怨靈，是因爲用死人照片做面具的緣故。至于二手衣嘛，如果二手衣的主人死了，那麽主人的魂魄寄存在自己穿過的衣服裏，也沒啥稀奇的吧？”
“哦，我明白了。難怪人家都說二手衣不能買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我懂了。”
店主笑道，“二手衣能買，前提是二手衣的主人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