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27日

勝利賓館501房

範貞香害羞地跟在郭有才身後走進房間，盡管跟他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可是跟他一起住酒店還是頭一遭呢。

關上房門之後，郭有才把行李箱放在牆角，歎口氣木然坐在床上。他在琢磨如何跟範貞香攤牌。

範貞香從後面一把抱住郭有才撒嬌道，“有才，咱們領證去吧。”

單純質樸的範貞香哪裏知道郭有才肚子裏的小九九。

郭有才心煩意亂地甩開範貞香的手，“我不是已經在電話裏告訴你了嘛，我在這邊有了新女朋友，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還非要來找我幹嘛？”

“有才，求你不要抛棄我，你知道，咱們家那邊是農村，我已經跟了你那麽多年，如果你不娶我，村裏人會怎麽看我，你有爲我想過嗎？這些年來，你在外面打工不回家，你父母生病沒人管，都是我在照顧他們，你父母身體不好，你家裏的幾畝地都是我和我哥哥在幫你父母耕種，還有你家裏養的豬牛和雞，平時都是我母親在幫你們喂養，還有……”

“你不要再廢話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那些無用的豬牛雞和幾畝地。我不想聽！”郭有才粗暴地打斷她的話。

此刻已經心有所屬的郭有才哪裏還聽得進這些傻呼呼的情話。那些豬牛雞和幾畝薄田在郭有才心裏屁都不算。而她愚蠢的腦袋裏塞得不是城裏人想的車子房子和票子，而是愚蠢的豬牛雞和幾畝地，這些東西在大城市裏什麽都不是。

“這就是差距，城裏人和鄉下人的差距。”郭有才惡狠狠地在心裏罵道，他強忍怒氣，咳咳兩聲，“範貞香，你不要再說那些沒用的了。我跟我的新女友現在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你要是識相的話，就在BJ玩幾天，乖乖回老家找個男人嫁了算了。我已經不愛你了，你再纏着我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一點用都沒有。”

“可是我跟你這麽多年的感情，你就一點都不珍惜嗎？”範貞香哽咽道。

郭有才冷哼一聲，“感情？多少錢一斤啊？範貞香，用你的榆木疙瘩腦袋好好想一想，我娶了你之後，隻能跟你回到鄉下老家種地，做一輩子農民，再生一堆白癡孩子，等他們長大教他們學種地，窩在農村一輩子。然後我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全都生活在大山裏。我不要那樣過活，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範貞香道，“這有什麽不好？我們的父母爺爺奶奶祖祖輩輩不都是這麽生活的嗎？”

郭有才怒吼，“你懂個屁！我就是不想像他們那樣當一輩子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一輩子，我就是不想過那樣生活。”

範貞香道，“有才，你變了。”

郭有才道，“我娶了她之後，我就是有兩套房子的BJ人了，我就能過上夢寐以求的城裏人的生活了，我和她生的孩子也能上好學校念書，長大之後，成爲國家棟梁之才。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你明白嗎？我看你在山裏待的，腦子都木了，什麽都不懂，我娶了她和娶了你的差别有多大，你現在懂了嗎？”

“我苦苦等了你這麽多年，你就這麽狠心抛棄我，你的良心呢？”

郭有才冷笑，“良心？良心這種抽象的東西跟BJ的兩套房子相比，簡直一錢不值！”

“我不管，你說的我全都不懂，反正你不娶我的話，我就死給你看。”說完，範貞香像往常那樣摟緊了郭有才。

“放手！”郭有才一把推開範貞香，由于他用力過猛，範貞香猝不及防，身子一下子撞在門框上，疼得她抽搐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你竟然這麽狠心。”範貞香啜泣道。

郭有才冷笑，“話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既然你已經來BJ了，我就陪你玩兩天，之後你就回老家去，咱們今後各走各的，你年紀不小了，趕緊找個人嫁了吧，别再浪費時間了，女人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範貞香搖頭，“不，你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你知道我脾氣的，我一向說到做到。”

郭有才立刻大爲光火，“你真特麽的是個神經病，怎麽說你都不明白。”

他氣呼呼地打開門，摔門而去。

正在樓道裏吸地毯的服務員趙冬梅見狀，急忙把蠢笨的吸塵器拖到一邊，讓他過去。

緊接着，501房傳出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憨厚的趙冬梅呆呆看着匆忙離去的帥氣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501房緊閉的房門，歎了口氣，繼續吸地毯。

因爲倆人從小一起長大，郭有才對範貞香的個性十分了解，她從來都是個說一不二的姑娘，而且她非常地愛自己，這些年，他也有偷偷跟别的女人交往過，可是被範貞香發現之後，那些女人都被範貞香以各種手段給打發了。因爲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不是外省的流莺就是在服務行業打零工的打工妹，然而這次的徐珍珍的确是不同了。

俗話說，女人無所謂正派，正因受到的誘惑太小，男人無所謂忠誠，那是背叛的籌碼太低。

目前，徐珍珠這枚籌碼，的确值得他去做些什麽。

郭有才邊走邊罵，“老子的命怎麽這麽苦，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攀高枝的機會，範貞香這不識相的家夥竟然出來搗亂，既然她苦苦糾纏，又這麽想死就不如讓她去死好了。”

此刻的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徐珍珍名下的兩套房子和即将到手的BJ綠卡。盡管徐珍珍醜的可以用“可怕”二字來形容，他也經常被工友們開玩笑，說是女人嘛，不論美醜，關了燈都一樣。可是他還是把她看得比世上最貴重的瓷器還要珍貴。

多年前，歌手李春波的一曲《小芳》唱出了知青返鄉潮過後，多少被抛棄的農村姑娘的悲哀，歌詞的結尾用的最多的字眼就是“謝謝”，可是那麽多深情質樸的付出，怎是“謝謝”二字可以了得？然而那些曾經深愛着知青們的農村姑娘正是被知青們用“謝謝“二字給打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