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瞬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永靈刀一閃。
噗嗤!
我一瞬間天旋地轉。
仿佛整個世界颠倒了過來,漸漸變得漆黑,朦胧,轉瞬之間,我隐約看到了自己落在地面之上的詭異畫面,看到了一具無頭身軀……
以及周圍撕心裂肺的大叫。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朦朦胧胧,處于一片極端的黑暗之中。
“我沒死?”
恍恍惚惚間,我隐約察覺到了什麽。
是了。
按照常理來說,我是死不了的……畢竟身軀被砍下來,魂兒還在,頂多像是白小雪那樣奪魂,換一具身軀。
甚至,我連奪魂都不用,根本不用承受魂體不合的後遺症。
我已經類似那些太歲姑娘,太歲器官才是本體,儲藏靈魂的根本身軀,董小姐就剩下個腦袋,到處換身體,套在别人頭上,因爲她的腦袋才是本體。
之前的舌頭姑娘,也是這樣,唇槍舌劍,舌頭還住在陳天氣的嘴巴裏,兩人公用一具身軀。
而那個眼睛少數民族姑娘,隻剩下眼睛,挖了死人的眼睛寄居其中,也活得自由自在。
按照我們的推測,如果苗倩倩死了,她的耳朵這個器官隻要還在,換個身體,把耳朵插在上面就好了。
而我呢?
我已經做到僞太歲的腎了,盡管不是真正的太歲器官,也算是類似他們的一個太歲嬰兒。
按照道理來講,我的腎才是本體,隻要給我換一個身軀,那就沒事了……
可是,我爲什麽沒有重活過來呢?
周圍,是一片灰蒙蒙的一切,伸手不見五指,我漂浮其中,隻能用這樣的思考來打發時間,思索着我現在在哪。
難道是永靈刀,這一柄專門殺仙的陰器刀具?
永靈刀徹底把我傷及了根本?畢竟,那可不是假冒的仿制品屠安刀,可是真正惡名昭彰的屠仙廚具。
能真正殺仙的屠刀,要殺我,簡直太容易了……
永靈刀出現在白小雪的手上,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永靈刀,一直在廣州野味館裏被多心家族掌管。
多心家族,又被庸人控制,永靈刀一直在庸人手裏,交給白小雪,也是理所當然。
或許我們早該想到……
以庸人的怕死、謹慎性格,必然會對自己每一代的子女,留下後手,防止他們叛變。
而他的最好後手,就是利用杞人,對他們做心理暗示,留下一個暗門,白小雪也是如此。
可惜……
沒有提前察覺。
或許一開始,白小雪從異調局回來,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被杞人心理暗示過了,那個時候庸人就已經埋下了這個後手。
我腦海裏昏昏沉沉,想了太多太多事情,在這片朦胧的世界裏,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默默打發時間。
而我怪白小雪嗎?
我想起了她最後那一抹眼神,心中複雜。
她本身隻是受害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埋下了這個後手,攤上庸人這個父親,被作爲一個工具,她就像是苗倩倩一樣,遇上了不幸的父母,不是她能選擇的。
她是最無辜的。
我想着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一戰雖然勝了,可是因此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我隐隐約約,仿佛聽到漆黑的世界裏,外面有一道聲音,卻已經分辨不出是誰,我想張開嘴巴回應,卻仿佛被隔着一個世界,變成了植物人一般,隻是聽到,卻無法回應。
那聲音仍舊在繼續。
“天下再無老牌宗師,圈子裏剩下的人,不到鼎盛時期的一成……現在不僅僅武行凋零了,陰行也徹底凋零,不知道圈子裏,要過去多少年,才能恢複這一戰的創傷,更或許,會徹底衰落下去。”
是苗倩倩……
這種理性分析口氣說話的,是認真情況下的苗倩倩。
我已經隐約察覺到了外面說話的是誰。
“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各地都在哀鳴,爲自己家的長輩立碑,你怎麽還不醒?難道也想讓我們給你立碑嗎,那麽,隻能送你去涅槃重生了,不知道要過多久……”
那聲音絮絮叨叨的,在旁邊講話,像是唠嗑,想到哪說到哪,仿佛這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或許每一天,都來這裏重複着這些話,默默守護着。
直到今天,我才隐約能從外面聽到聲音。
“那一戰過後,葉文傑與程琦與你娘,短暫的安置完你之後,便迅速離開了……”
“他們的顧慮,我能明白……他們必須走,他們傷得太重了,哪怕爲天下開仙門,也要防止其他人對他們下手……留下來,是作爲英雄?還是被人圍殺?……他們不敢賭,我也明白……那是最好的選擇。”
“激起江湖人士的血性是短暫的,血液冷卻之後,人或許會恢複冷血,太歲的誘惑,實在太大太大。”
“可悲嗎?可悲并可以理解,人性便是如此,提防其險惡,向往其美好。”
“但是那一份重壓,終究還是沒有了……那一場江湖厮殺驚天動地,日夜無光,這是古往今來的天下江湖,前所未有之變局,此戰是勝了,程琦爲其他人展現出了未來的路,長生不死,至此天下坦途,沒有堵死的路,這片江湖,将徹底自由了……我等生來平等,再沒有人淩駕在我們之上。”
“我想起那一句話——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他們,做到了。”
“你也做到了。”
……
絮叨的聲音漸漸變得朦胧。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裏,不僅僅是苗倩倩,我聽到了董小姐、小白狐、小青兒、安清正,乃至羅一和宋佳薇,幾乎所有人都一一過來與我唠嗑,講了很多很多,我卻不能應答。
仿佛經過了某種颠簸,我被送到了某個地方,再沒有苗倩倩、以及其他的聲音了。
無邊的寂寞湧來,一片黑暗中,仿佛已經徹底感受不到時間流動了,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然之間,我仿佛周圍不再是黑暗的,而是變成一堆漆黑流動的液體,我在其中漂浮,遊動,仿佛在什麽地方孕育。
水流中透着一股溫暖,以及淡淡的生機,漸漸的,我眼中變得清晰,我在這片溫暖海洋中緩緩遊動,仿佛初生的嬰兒。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我緩緩睜開眼睛,已經漸漸恢複了完整的意識,卻仍舊有些遲鈍,我有些痛苦的思考着,大腦皮層随着思考,漸漸蘇醒,徹底變得靈活。
“這裏,是哪裏?”
“他們人呢?”
我漸漸移動,開始睜開眼。
周圍是簡陋的擺設,桌子椅子,隐約有人曾經居住的痕迹,可是此時此刻,已經朦胧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而我躺在一片水池中,旁邊水池有熟悉的貪狼壺,在緩緩流淌着生命之源,陽水。
“這是……”我腦袋仍舊有些僵硬,“貪狼壺,這不是菜人世家的家傳陰器廚具嗎,養大嬰兒的水池嗎,我現在變成了蝌蚪,像是安清正一樣,蝌蚪,青蛙,重新長大了?”
我緩緩爬起身,這才發現,周圍變得異常巨大。
“不是周圍變大了,是我變小了,我變成了一個嬰兒。”我頓時後知後覺,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從頭皮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