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
其實,魔崇比仙的确弱很多。
如果一個成熟的仙,未必不能一敵四,可是剛剛成仙,還沒有熟悉自己的力量,是最弱的時刻,也是曆代江湖人士,趁機圍剿他們的最佳時機。
眼前,要看勐先生能堅持得多久,能否堅持到葉文傑成仙!
不過,很顯然,勐先生雖然極爲凄慘,被五個魔崇瘋狂圍殺,大口噴血,也算是能勉強支撐一段時間……
畢竟他是全盛狀态,即使凄慘,也不可能那麽快被打死。
而真正先堅持不住的,是早已經各自苦苦支撐許久,正在以一敵二的兩位宗師。
如果他們也倒下,那麽勐先生,就面臨一對九的絕境!
“難,太難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
正如庸人所言,眼前一張張底牌打出,看似驚世駭俗,可也徹底榨幹了整片當今的陰人江湖,所能找到的力量。
眼前,已經基本底牌齊出了,可換來的,也才殺死九個魔崇……
實際上,正面敵對下,一個魔崇就能滅了各個時代的大片江湖,眼前殺了九個,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壯舉!
可對方一共有三十多個,差距實在太大!
勐先生在這邊在一敵五死戰,而更遠處,李暗、石峤立,在死死支撐。
他們想要再拖延一些時間,也知道關鍵所在。
李暗這邊已經幾乎打瘋了!他白發亂舞,如一次次彗星撞擊,大片黑霧炸開,他自己的日遊神也迅速崩裂。
拳拳到肉!
八極拳,震勁與蹦勁,淋漓盡緻的體現出來,一招一式,渾然天成,近乎于道,比之前與我交手時,還要強上許多。
那隻是切磋,而眼前,是生死相搏。
轟!
巨大的聲響再次炸裂。
李暗倒退了幾步,日遊神已經徹底朦胧,“不行,我要堅持不住了,已經拖得到極限,再往下,我隻怕要……”
他艱難的爬起身,望向天空,帶着艱難的渴望咽下唾沫,“我一開始修習武道,不就是爲了看到最巅峰的風景嗎?要印證我的武道有多強?”
“我苦等,太久太久了。”他喃喃起來,幾乎抽泣哽咽,站立在原地,氣勢緩緩醞釀,“民國時代棄武,衰老到今天,沒有想到,還能再看到巅峰的風景,這已經……是巅峰了吧?”
“是了,魔之所在,應該是古往今來的江湖最巅峰處。”
李暗低聲,仿佛在自我印證自己的道,氣勢不斷膨脹,仿佛渾身血液都要燃燒起來,眼眸綻放激烈的戰意。
“我能否做到?我從未見過我最強的一拳,要試試看嗎……”
李暗低頭,忽然,低微的笑聲忽然漸漸擴大,“當然要!等了一生,其他老友先去,隻留我孤身一人,蓄勢了一生之道,盡在此時!”
哈哈哈哈!
他大笑聲響徹整片天地,他日遊神的皮膚迅速蔓延淡淡的白金色,朦胧的白霧魂體帶着淡金,帶着一股莫名的神聖和純淨感。
“給我蹦!”
噗!!!
一股白金色的陽氣沖天而起。
整片山林下圍觀的陰人,精神都猛地一震。
“氣魄凝形,武仙——”一瞬間,石峤立在劇烈交手之中扭頭,仿佛看到了傳說中那些武人大宗師,證道成仙後的影子。
李暗一拳指向前方。
轟!!!
一片淡色的劇烈陽氣湧向兩個魔崇,伴随尖銳的慘叫聲,兩個魔崇迅速龜裂,粉碎,破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片大地本來已經被魔崇的沖天陰氣魔氣灼得枯死,植物枯萎。
可李暗揮拳所到之處,地面枯萎的草木,隐約冒出一點點綠意。
那不是枯死的草木回生,而是巨大的陽氣帶着勃勃生機,讓躲藏在地面下的植物種子,得到了某種程度的些許催生,長出嫩芽。
大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架勢。
“好可怕的陽氣……這一拳。”
衆人遠遠望去,幹澀的咽下喉嚨,那種瞬息而過的畫面,實在太驚豔了。
李暗卻不管這些,原本透明的日遊神徹底朦胧了,他緩緩靠着旁邊一顆枯死的樹木上,視線跨過灰色的雲霧,仿佛看到自己曾經最輝煌的那一段民國歲月。
“畢生無敵之志貫徹其中,這一拳,此生足矣。”他扭頭,望向那一拳留下的軌迹,這是自己一生之道,揚起淡淡的笑意。
嘩啦。
一陣微風吹過。
枯木旁邊再無李暗宗師的虛影,隻有依靠的枯樹下方土壤,種子冒芽,一朵綠玉盎然的花蕊沖破死土,在随風緩緩搖曳。
“老宗師,李暗也走了……”
無數陰人徹底沉默,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過讓人難以接受了!
在場的很多老牌宗師,都曾經受過這位退隐的老人照顧,受到這位慈祥老宗師的恩澤,有過很多大恩。
“恭送李暗大宗師仙逝!”
無數陰人喃喃,跪倒在地,抽泣不止,悠遠的悲凄聲再次響徹山林。
……
另外一邊,石峤立遙遙相望那邊的大片悲鳴。
“你拖不住了,我也要拖不住了……是要分出一個勝負,不然,殺不掉了。”石峤立手持棍棒,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一見如故,如果,你我早些認識多好,以及那一位趣人連陳絕。”
“我們三個……”他的笑容漸漸收斂,張狂之色,愈發濃郁,嚣張的舞動棍棒,猛然輕輕一躍而起。
一瞬間。
轟隆!!
雷霆炸響。
一道巨大的金光棍棒閃過,沖天而起,攪動整片天穹,仿佛要捅破一片天。
轉瞬,金光殒滅,整片山林一片寂靜黯淡下來,金光一閃而過後,兩個與之對戰的魔崇,已經不知所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平淡,無奇,又給人一種匪夷所思的錯愕感。
魔崇死了。
“兩隻,能做的一切,都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了……”石峤立身軀越來越朦胧,越來越沒有輪廓,它遙遙望向東面的天空,仿佛望穿那一片雲霧,看向天庭。
忽然之間,一句話,仿佛再度萦繞在耳邊:大聖此去西行,若一去不回……
它啞然,忽然複雜失笑。
“白敏真想再見你最後一面。”
一陣微風吹過,朦胧的輪廓徹底消失,這位民間傳頌了四百年的神話,最終隕落在了人迹罕見的四川深山裏。
……
同一時間,一片氣息勃發。
“時間,已經足夠了。”
第二道成仙的氣息徹底孕育,再扭頭看去,盤腿打坐的葉文傑,徹底枯萎,老死,渾身皮肉幹枯黝黑,皮包骨,化爲一具枯屍,如深山裏的老僧枯寂,坐化在原地。
可枯屍的勃勃生機,越發濃郁。
“葉、文、傑!”庸人蓦然轉頭,似乎有所察覺,面色徒然凝重起來。
忽然,她的身軀徹底枯萎,坍縮,皮肉老死、骸骨失去光澤變得灰白,碎裂成一堆,隻留下了一件空蕩蕩的衣物。
“勐鶴!”
葉文傑一聲低吼。
“屠安刀借我,屠仙!”勐先生低吼。
苗倩倩沒有絲毫猶豫,伸手一抛。
勐先生接住刀,迅速疾行,來到枯屍的面前,伸手往自己的腰間劃出兩個傷口。
大片鮮血滴落。
葉文傑所化的不死仙,兩個小腎輕輕一躍,跳入勐先生的身體裏。
呼!!
勐先生氣勢猛然一漲。
“你……”庸人面容低垂,之前一直平靜,此時,第一次露出吃驚的神色,“又是一場算計嗎?”
勐先生大步向前,他的口中,竟然響起他和葉文傑,兩人重疊的雜音。
“今日講道,是爲天下陰人講一場長生不死!眼前繼續論道,此爲第三道!隻不過,此路爲邪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