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年輕一代野路子陰人的交手,比起那些各大老牌門派,點到即止的年輕陰行大家交手,很多老人,甚至到來的年輕一輩,都有心想見識一下,真正江湖上,最頂尖陰人大宗師的境界是怎麽樣的,也有些人,本身懷着心懷叵測的心理想前去觀戰。
地址不在上海市。
很多人都隐約聽說過,在老一輩宗師李暗,二十多年前把上海的陰行圈子産業,交給自己的兒子李如秋打理之後,自己便選擇隐退了,也不在市裏隐居,而是附近一個小縣城,三林縣。
大概幾個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三林縣。
不經同意,尾随而來的陰人,越來越多,舍棄了那邊的陰人圈内聚會,想強行跟來觀戰。
一輛輛豪車,寶馬,勞斯萊斯,順着道路行駛而來,幾乎排成長龍,整個縣裏鬧得沸沸揚揚,不少人圍觀,甚至有交警出來維持秩序,不讓騷亂。
就在三林縣人越來越多、一輛輛豪車停駐的時候。
連陳絕,已經帶領我們偷偷換車,偷偷換了幾輛不起眼的小車,領着我們往三林縣旁邊,一個更加偏遠的鄉村開去。
……
才下午一點多。
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有些陰郁,偶爾才有陽光灑下。
“本來隻是拜訪,沒有想到鬧得那麽大。”
我坐在車裏,看向車窗外的山村田野風景,苦笑了一下,喃喃道:“看起來,整個陰行圈子,都已經驚動了,都想跟過來,要不是早有準備,根本控制不住局勢。”
“大家都隻是知道住在三林縣附近,沒有人知道,李暗前輩,具體隐居的位置。”連陳絕倒是有些不以爲意,“到了我們這種程度,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也就是老牌陰行大家,不輕易出手的原因,哪怕,你隻是單純有交流的意思……”
我若有所思。
到了這種層次,誰都是自己家的陰行招牌,無論是誰赢誰輸,造成的江湖格局影響都會非常巨大。
所以,連陳絕之前,才似笑非笑,因爲他知道肯定會發展成這樣。
他帶我繞路過來,也是盡可能的減少這種影響。
眼前我拜訪李暗前輩,早已經被列爲了本地陰行的最高機密,除了少數的幾個頂尖陰人外,其他人,都不允許觀戰。
我這邊也隻帶領了苗倩倩幾人。
連陳絕獨自一人。
而對方另外一位,執掌上海陰行圈子的老牌陰行大家——李如秋,卻沒有出現,顯然已經在地方等着我了。
顯然,我随口一說,整個圈内局勢,已經變得非常隆重的氣氛。
我現在才後知後覺,我這個江湖地位的層次,一舉一動,已經會影響圈内格局。
“畢竟,雖然都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但是心理年齡沒有跟上,處事不老練。”旁邊的苗倩倩看着窗外,頭也沒回,又偷偷嘲諷我。
我懶得離她。
“别小看了那位老人。”連陳絕淡淡的笑道:“很多老牌門派,不僅僅隻有一個長生不老藥,導緻老一輩不用挖出來交接。”
“李暗前輩就是?”我問。
“是!”連陳絕說:“古代武行,遠遠超過陰行,地位崇高,武行世家,長生不老藥超過陰行,也是理所當然的……”
意思是,不僅僅本地陰行,五十多歲的老牌陰行大家李如秋有,他的父親,這位七十多歲、年近八十的老人,還有長生不老藥在體内,根本沒有衰弱太多。
相當于普通人的三十多歲,年近四十的歲數。
我面色微微一沉。
連陳絕又說:“李暗前輩,當年是民國時代,在那個陰人下賤的時代裏,公認的天下第一宗師!代表一個時代的巅峰,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歎息着,說知道。
老年間,是沒有陰人的地位,陰人,都是被武人一巴掌拍死的貨色,天下江湖,自然是武人排序,陰人根本排不上号,偷雞摸狗,被人看賤。
而李暗前輩,是當時武行最耀眼的新星。
民國公認第一人!
天下第一大宗師!
自然是囊括所有陰人、武人在内。
隻不過,到了後來,武人被槍炮打死,這位武行大宗師,爲了報效國家出一份力,轉修陰術,變成了自己眼中十分瞧不起的陰人。
至此,天下第一武人大宗師,變成了一個老牌陰人宗師。
轉變之後,他的陰術,卻不算得上老牌陰行大家最頂尖的一批,比我爺爺不如。
可當年,他曾經也是整整一個時代的最巅峰!
在之前,我爺爺程埙、其他的一群民國老牌陰人,都是被他一巴掌,輕易拍死的天下第一大宗師。
這樣的傳奇老人,是整個江湖最值得敬佩的。
我忽然問道:“連大先生,知道幾天後,江湖上即将爆發的大事嗎?”
“知道。”連陳絕說。
果然是這樣!
他應該是除了勐先生外,少有幾個提前知道消息的人,畢竟,他是這一代旁門左道的掌門人,而他的師姐,正是葉文傑。
“有什麽看法嗎?”我忽然問。
“怎麽看?”連陳絕搖頭,“我也不知道太多,也不知道師姐到底在幹什麽……隻能說是,各有立場。”
“各有立場?”我問。
連陳絕的目光,滿是崇拜,“我師姐心之所向,便是我所向之處,她到時要如何,我便死死跟随她……而你呢?你的立場呢?”
連陳絕望向我,又道:你的立場,是程琦嗎?還是默默觀禮,并不插手?
我沉默了一下:到時候再說。
連陳絕笑了,“希望,我們兩個人不要再打一場就好。”
我不再說話。
人人都以爲,我這一個“年輕一代”巅峰第一個人,拜訪老一輩的民國巅峰,已經引爆了整個江湖的格局。
其實,在真正的江湖腥風血雨,才正式開始,眼前我這些,真不算得了什麽。
我們一行人,在村口外面停下車。
又順着道路繼續趕路,走了十幾分鍾,才來到一處果園裏。
門口貼着兩個門神,很古樸的農家大院,推開門,進了果園,地方非常的大,是很典型的南方農院,種植的都是一顆顆桔子樹。
也有藤椅,養着雞鴨,在地面走動,透着一股農家獨有的雞屎味。
繼續往裏走,是一個中型魚塘,一個一身灰衣的高大老人正拿着魚竿,坐在搖椅上垂釣。
老人一動不動躺着,微微眯着眼睛,怡然自得,他身後,有個久居上位氣質的威嚴中年人默默站在背後。
我們默默走到面前。
這位老人聽到了聲音,才把魚竿放下來,插在魚塘旁邊。
老人的滄桑目光看向旁邊,“連陳絕,你小子,從小志向高遠,小時候來我這裏玩,就立志說自己以後要當聖人,你這個聖人……很久沒有來看我了。”
“事物繁忙。”連陳絕不卑不亢。
“也是,和我家的秋子,一起管着本地圈子,倒也忙……你帶了外人來?”老人的目光,忽然瞥向我,微微皺眉。
我沉默了下。
這位老人估計是躲在這裏隐居太久了,對外界很多事情都不關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孫子對我挑釁,也不知道我要過來。
“前輩,程家刺青師,叫程遊。”我說。
老人微微一愣,漸漸正視起來,有些唏噓道:“程埙老頭子,那個家夥的孫子?本來你家沒有沒落,該是你程家,旁門左道、我李家、三分上海陰行,你本是這邊陰行的太子爺,不該被外來的某陰人占據。”
“都是命。”我說。
老人帶着一抹複雜的惋惜,“看你年紀輕輕,就那麽老了,看來,你也走上了這一條路了……不該啊,不該如此的啊。”
老人緩緩的站起身,背負着蒼老的雙手,站在魚塘邊緣,望着一灘漣漪蕩開的池水,“那麽,年輕人,告訴我,你的來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