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仿佛像是一場做夢。
陰森的養老院。
恐怖的苦海。
英雄遲暮的四位陰人,也是四個怪人。
死于變身的懦弱周大壯。
卷縮在角落,紀念青春的鬼物館,這位滄桑的老人李特新,把年少的記憶雕刻進畫廊中。
聰明,且不顧一切的智囊許忘川。
以及那一位徐炳權,作爲大師兄,心裏始終堅守着原則。
這些人,各有特點,他們英雄遲暮的苦楚,都讓我們感慨萬分。
我們開始檢查起來得到的收獲,其他的,都不好在小雨姑娘面前檢查,我們就先檢查報酬。
“一共三百萬,雙方一邊一百五十萬,大家平分,沒有問題吧?”
小雨姑娘問我。
我坐在車裏,望向窗外,說:“行,這個分法很公道。”
“那就行了……”小雨姑娘望着我,說:不知道,那一位徐炳權,對你們偷偷說些什麽?那可是和我師傅一個級别的老牌高人啊,整個陰行圈子裏,這樣的高人十分的稀少,大多退隐了。
我摸了摸鼻子。
“不好說是吧?那估計是師門傳承的事情。”小雨姑娘說,她不知道我們的家底,就認爲我是一個刺青師,也不知道那片苦海的去向。
接着,她又望着我們一眼,說:“還别說——真挺像的,你們和那幾位陰人。”
啊?
我沒有反應過來。
小雨姑娘笑了笑,說:“我覺得,以苗倩倩的性格,還挺像那個許忘川的,很聰明,卻不守陳規,搞不好換成一樣的下場,爲了讓大家一起活下來,她也會把你們統統算計,變成鬼崇……”
我一懵。
那不是說我,就是那一位徐炳權了嗎,要和苗倩倩對着幹?
“這是離間啊,和我們混熟了,就愛胡說八道了嗎?”苗倩倩虛着眼睛。
“哈哈哈,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小雨姑娘攤開手掌。
“那麽那個周大壯,像誰?”小青兒舉起手,踴躍發言。
苗倩倩說:“像你!”
“人家才不是那種人呢。”小青理直氣壯地反駁,說:我可比他厲害多了!不靠拉屎變身的!
小雨姑娘接着說:“周大壯像誰……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們店裏的那一位安清正,倒是挺像李鐵新的……一樣多愁善感,心思細膩,可能等大家要老死的時候,她會做一個展覽館,紀念你們逝去的青春吧。”
額、
還别說,我覺得以她的性格,還真會這樣。
我們越聊越開了。
大家都還那麽年輕,就想着我們一起老了之後的故事,這真是……
讓人無語。
我們坐在車上聊着天。
發現這一位小雨姑娘,原來挺沉悶的小姑娘,年少早熟,現在和我們一起出活做了一單生意,慢慢放開了。
等車開了五六個鍾,我們回到了市裏。
我們下了車,和小雨姑娘,以及站在她身後的黑奴道别。
小雨笑了笑,說:“我以前和黑奴兩個人一起出活辦事,一直很沉悶,現在和你們一起,才發現,明明是把腦袋吊在腰帶上的買賣,也可以那麽開心,你們倒是給我上了一課——人生是一片苦海,要學會苦中作樂。”
我說:和你合作,蠻愉快的。
“以後,如果有空,我會常來。”
她說。
我笑了笑,抱拳道:“我的刺青工作室,随時恭候大駕!”
……
我們揮手道别,然後回到了店裏,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整理收獲。
剛剛實在是憋慘了,一直都忍着沒有敢看。
主要收獲,有兩樣。
第一,就是人家師兄弟四人的手藝傳承。
第二,就是我們得到了苦海,江山社稷圖,第一次出現質的飛越。
“我們先看江山社稷圖!”我在客廳裏,拎出了頭蓋骨,“現在面積,已經到了兩百多人份的程度。”
“兩百多人?”羅一托着腮。
兩百多人,看起來很少,其實也算是很大了。
現在祖傳的江山社稷圖,也就是隻有八九百人的容量而已。
“越到後面,擴容的難度,幾何倍數增長,再給我們一個苦海,我們頂多也就三百人的樣子……如果是現在那個江山社稷圖,一個苦海,對他來說,估計也就能增長二三十個人而已。”
我給幾個人介紹了一下。
越到後面,整片鬼魂世界的空間穩定性,越重要,所以越發艱難。
“那麽說,兩百多人,就是我們的極限了?基本升不上去了,可沒有下一個苦海等着我們。”苗倩倩說。
“不知道。”
我說:“應該就是極限了……除非,我們有更特别的手段,那麽是不可能超越現在的江山社稷圖,畢竟那一幅圖,積累了曆代的範無救的苦心。”
“更特别的手段,那就是夢貘了,我們可以不殺人,吸收人的恐懼。”苗倩倩敲了敲桌子說:“兩百多人份,可以開搞!如果我們造成了鬼屋,一次進去兩百人,每天五次參觀的人流量,一天就有一千人,那一個月,得有三萬人……”
“去你的春秋大夢。”
我瞪了她一眼,心裏思索了一下,得先從零開始搞。
“對對!我們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害人……呸!是讓人感受恐懼。”苗倩倩說。
我有些無語。
搞得我們也在做害人的鬼事一樣,這不真變成那四位陰人了嗎——與惡龍搏鬥過久,自身亦成惡龍。
“那先數一數進去了多少個鬼崇。”我想了想,說。
“我已經數完了!”小白狐趴在頭蓋骨上,一直點着上面的畫中村,數着上面的人頭,“二十多個。”
我渾身一震僵硬,問:怎麽才二十多個。
“一開始有六百多個的,進去之後,我們坐車七八個小時,裏面打起來了,很慘烈,就二十多個了。”她說。
啊??
這鬼崇相互吞噬,增長道行,大抵都是這樣。
這一下子,銳減了大半,我的心在滴血。
“我們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竟然演變成這樣了……這相當于一些陰人的養鬼罐……把鬼扔在一起,肯定會幹起來的。”苗倩倩說:不如這樣,既然隻剩二十了,我們幹脆讓他們打完,隻收十個,我們也搞個養蠱?
我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我們幾個人,在客廳裏,圍坐成一團,看着擺在桌子中央的頭蓋骨,看着鬼魂世界裏面的鬥争。
“我們像不像,以天地爲盤,衆生爲棋,俯覽世間的衆神?”苗倩倩說。
“像。”
我沒有反駁。
我們圍着坐上的頭蓋骨,看着畫中鬼村裏,發現到處都在騷亂,裏面到處都是追殺,金戈鐵馬的黑土地戰場。
我們本以爲是這些鬼魂,相互厮殺,各有勝負。
畢竟到了最後,基本上都是精英,個個都有大能耐,個個都是兇魂。
誰知道,裏面竟然是一面倒的屠殺,一個面色平靜的女人,在緩緩追逐着其他的鬼魂。
其他鬼魂,瘋狂的竄逃。
嘭。
蒼茫無垠的黑色土地上,一塊黑色石頭碎裂,露出了背後卷縮的男人。
“你還想躲?”
一個面色陰冷的女人站了出來。
“李二娘,你非要趕盡殺絕嗎?從外面追殺到這裏,你還不放過我?”那個男人怒吼起來,拔腿就跑。
噗嗤。
一道殘影閃過。
那個男人化爲一團黑霧,嘭的炸開了。
呼呼呼!!
李二娘輕輕張開口鼻,狠狠一吸,一團巨大的黑霧被她從鼻尖和嘴巴吸入,她的魂體越發凝視,踏踏踏的走向别處。
“卧槽……”
苗倩倩在桌子上,擰開了一瓶可樂,看着頭蓋骨的鬼村畫面,“那麽猛,怎麽是一面倒的屠殺?這家夥牛逼壞了。”
李二娘……
我們坐在客廳裏,面面相窺,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