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姑娘搖頭歎息,有些感慨着周大壯,“他自以爲的最強變身形态,他最強的底牌,隻是個可笑的笑話。”
這一位負責後勤,肥肥胖胖,拿着鍋碗瓢盆的周大壯,我們本來以爲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最恐怖的幕後黑手!
嚴陣以待,警惕得不行,本以爲他會變身,像是其他人一樣變得膨脹,以他那個體型,估計能變身成綠巨人,誰知道……
雷聲大,雨點小。
我們在漆黑的一樓中,找了幾條毛巾,做了簡易的販毒面罩,上了樓。
我們看到周大壯,趴在那攤黃色地面上哀嚎着,嗷嗷大哭,滿臉的鼻涕都沾上了黃色粘液。
顯然,他也不傻,已經徹底反應了過來。
“爲什麽,爲什麽……”
周大壯低吼起來,“原來,原來,我根本不會變身,我隻是……師傅啊,師兄啊,你們騙我!你們騙我啊!!”
現實是殘忍的。
周大壯哀嚎中,快要不行了,他一直以來的幻想熄滅,本以爲是威風凜凜的英雄,其實是在人前露盡醜态。
他崩潰了。
周大壯望向站在遠處捂着濕毛巾的我們,再也沒有自己的驕傲和得意洋洋,喃喃道:“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傻逼玩意兒?我對你們瘋狂示威,結果竟然是用屎尿,把你們給吓跑了……”
我沉默了一下。
“是誰?”
“是許忘川,是許忘川……騙的我。”
周大壯癱軟在地,想掙紮爬起身,卻沒有爬起,胸口劇烈的起伏,“是那個混蛋,他騙我說,我們四個兄弟,隻要這樣,就可以都活下來,可以不用死,我們四個死後可以繼續做兄弟,不用生離死别……延續一輩子的友誼,我們一輩子的友誼啊!!”
周大壯的眼淚,流淌下來,“甚至許忘川還騙我,讓我一起合夥做掉了李鐵新,半月前,我們殺了他,也讓他提前死了,強逼他入夥,也變成了活死人。”
我瞬間面色一沉。
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嚴重得多。
原來,不是這三個師兄弟有個死人,而是都三個已經變成了死人。
“許忘川那個混蛋,不僅僅拉了我和趙鐵新下水,接下去,還準備要對我們大哥,徐炳權動手!”趙大壯憤怒的道。
呼——
趙大壯癱在地面上,歎了一口氣,大口喘息,“我這一輩子懦弱,從來沒有想努力做過什麽,我總是幻想着自己天生是個英雄,天選之人,其實别人眼裏,早就把我當成傻逼了,誰都能騙我,誰都能玩弄我。”
“我是一個傻子啊……”
“我真是一個傻子啊……我憑啥子驕傲啊,我不是個英雄,我竟然還那麽得意,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他捏緊拳頭,躺在污濁中望向天空,忽然頭一偏,滿是不甘心的遺憾,徹底閉上了雙眼。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窺,默默望着趙大壯的死亡。
這是一個冷笑話嗎?
或許是吧。
畢竟人生本身就是一個冷笑話。
在往後的日子裏,我的腦海裏,哪怕很久以後,都有些難以忘記剛剛那震撼的一幕。
那個胖男人在失禁前,萬分驕傲的瘋狂怒吼:
“來了……我感覺那股力量要來了,從身體噴湧出來了……我又要大殺四方了!我又要變得無比強大……等我變身,你們都得死!!你們全都得死!!!”
噗。
屎尿齊蹦。
這一幕,我始終未能忘記。
是其中巨大的反差,所帶來的滑稽,讓我感覺印象深刻嗎?還是那股前所未有的惡臭,徹底烙印在我腦海?
我不知道。
可是我的腦海裏,不知爲何,總覺得這有些可悲。
他從未努力過,怯懦且被人羞辱。
卻驕傲着自己擁有可怕的力量,自以爲天下無敵,深藏不露,實則隻不過是衆人眼裏的笑柄。
弱小和無知,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
苗倩倩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笑了笑。
“人生,就是如此殘酷,我們人人都曾經以爲自己是一個腳踩五彩祥雲,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直到我們被殘忍的現實證明,我們不是英雄……隻是一坨屎。”
“這坨屎可能是你……可能是他……但唯獨不是我。”苗倩倩又補充了一句。
“你好惡心啊,苗阿姨。”小青兒捏着小鼻子,一副惡心壞了的樣子,“你這句話,有味道。”
“好了好了。”
我讓她們消停一點。
我們連忙下了樓,頭也不回,隔着毛巾,人家感覺惡臭難耐。
我掏出了地圖,說:“我們得出船,去下一個島嶼了。”
“這是養老院的航海地圖嗎?”苗倩倩低聲說:“我們要去下一個島嶼,開啓偉大的航路,去探險了嗎?”
“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我說。
“去哪個島嶼?”
小雨姑娘問我,“我們是直搗黃龍,找最後的幕後主使許忘川,還是去找那個被搞成活死人的李鐵新?”
我看了看養老院的地圖,說:這裏最近的,是李鐵新,這個養老院,管人事部的副院長……我覺得應該去找他,趙大壯一直被利用,這個懦弱的胖子一無所知,我們應該去找那個被坑成活死人的李鐵新,可能能打聽到一些東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們對許忘川這個幕後黑手,不甚了解,自然要警惕一些,貿然前去,那隻是莽夫的行爲。
我們幾個人整理了一下,戴上了紙船,下了樓梯,開始繼續在苦海裏遊行。
“苦海……這片苦海,倒也挺适合剛剛的趙大壯的。”苗倩倩說。
我點點頭,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愛别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趙大壯的人生,是很苦,苦得很!”小雨姑娘搖頭說。
我們繼續往裏走。
在這片漆黑的海洋中遊動,繼續靈魂擺渡。
一路上,我們又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狀的陰魂,在這片黃泉裏遊蕩,渾渾噩噩,沒有自己的方向。
又遇到一些其他的船。
一群老人陰森森的看着我們,又被我們吓跑了。
“這晚上的養老院,越來越陰森了,鬼物徹底上了老人的身,我們得快點解決這個事情,不然,遲早要釀成不可遏制的大禍。”我說。
十多分鍾後,我們坐着船,來到了一棟别緻的小别墅裏。
在夜色中,我們看到二樓亮着燈。
趙鐵新,是那位,之前被我們讨論,到處潛規則女護理,掏空了身體的幹瘦老頭,之前苗倩倩說,這個人肯定是鬼。
我們偷偷上了樓。
到二樓,我們看到頭頂上有個匾額,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着一排字:“鬼物語。”
“這老頭那麽時尚嗎?也追番,追物語系列?”苗倩倩說。
她說的話,我完全不懂什麽意思,我讓她安靜一些,這裏可能是某種特殊的紀念館房間。
到處都是陰森森的。
牆壁上,亮着一盞盞暗黃色的燈光。
走廊上,一個個猙獰獠牙的惡鬼雕像,在并列成一片。
我慢慢走進去,皺起眉頭,“這裏……是鬼物雕像館?這算什麽?人體藝術?”
走廊兩側,像是展覽館,我們看到了各種女性惡鬼。
一個大肚子的女人,缺少手臂,像是一頭縫合怪,仰頭悲戚的望向天空,下面有個匾額,上面寫着“冤死鬼”,下面還有一排介紹:
千夫所指,無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