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邢武一,并沒有任何動容。
他的神色還是那麽死闆,他從小就被養大,爲了殺戮而生。
他是一個殺戮的天才,爲殺人而生,是東廠手下的一柄利器,殺人的工具。
邢武一沒有理她,東廠第一高手的名頭,陰柔陰沉的俊美面龐,帶來東廠一幹人馬,繼續到處大肆打壓追捕江湖人士,滅人滿門。
最巅峰的時候,他曾經一匹快馬,帶着兩個随從,一個月馬不停蹄,迫害反抗閹黨的義士,滅了十三戶人家滿門,斬殺七大高手。
在江湖上,最讓人聞風喪膽,是因爲他會吸人的功力。
我說:吸人功力,還真有這種邪乎的功法?
“我已經猜到,那是什麽。”
苗倩倩笑了笑,說:“習武之人,要内外兼修,要守元陽之身,那些江湖武人,無論男女,一個個都被他破了元陽,吸了精氣陽氣,相當于采補了别人的完璧,肯定功力大增,加入了他的陰陽循環中……就像是之前那個陰陽女孩,想要對我們下手。”
我沉默了一下。
我一直認爲那些吸功大法,并不存在,想不到還真有……
隻不過,沒有在武功這一方面表現得那麽邪乎,而是在另外一方面,表現得更加殘酷……竟然是一種自交的陰陽循環。
就這樣,過了十多年,東廠第一高手之名,他這個陰陽人,如雷貫耳,他已經吸盡了江湖上,大部分名宿宗師的功力。
号稱天下第一宗師,他曾經有過在上百精兵刀斧手,在院落圍剿中,突圍而出的恐怖戰績。
也曾經在天下三大武道宗師的圍攻,脫身而出。
“可是,我卻打不赢曹姗,她的拳腳功夫,天生克制我。”
邢武一笑容收斂,忽然獰笑道:“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說,身體三十多歲是巅峰,年過三十五歲身體開始衰敗,全身機能開始下降,我修陰陽道,陰陽循環,不洩元陽……按理來說,她的身體不可能和我一樣,一直保持在巅峰,可是,她卻仍舊和我不相伯仲。”
他說他後來明白了。
因爲曹姗,也和苗倩倩、董小姐等人一樣,是一個太歲女嬰。
她的一根手指,修煉判官指,功力才一直加深。
這兩個人,一邊打,背地裏其實已經漸漸成爲了好友,偶爾打累了,坐下來聊會天,然後又各自離開。
又過了幾年,朝廷大亂。
東林黨之争和閹黨之争已經勢如水火,閹黨壓倒性的打倒了東林黨,隻不過後來,好景不長,朱由檢上位後,魏忠賢已經隐約察覺到自己的末日來到來了。
當時的魏忠賢,想拉攏錦衣衛一脈,聽說了邢武一的事情,想借此拉攏曹姗,拉攏他的父親錦衣衛指揮使。
魏忠賢手下,就有謀士獻計。
說要赢判官指曹姗,不是簡單的事情,這是天底下第一女性高手,不過有一計可行:給曹姗下媚藥,讓邢武一破了她的身,這樣吸了她的醇厚功力,此消彼長,自然不是對手。
并且,這女子都講三從四德,赢了她,又得了她的身子,指揮使一方的勢力,自然拿下。
魏忠賢的義子,奇人異士很多,什麽歪門邪道都有。
三日後,曹姗被下藥,邢武一得逞。
曹姗穿起衣服,冷冷的問他:“還是男人嗎,你爲什麽不阻止這個事情?”
邢武一平靜的說:“不做這個事,給你下的不是媚藥,而是毒藥了。”
“命很重要嗎?”曹姗說。
“沒有命,就什麽都沒有了。”邢武一站起身說:“如果不是我之前偷偷保着你,說讓我來對付你,你都不知道要被殺死多少次了,廠公一直視你爲眼中釘。”
曹姗冷笑一聲,一瞬間動手。
嘭!
她一掀桌子。
這一次兩人過了十幾招,邢武一和曹姗兩個人,之前一直棋逢對手,這一次,吸了曹姗功力的邢武一,竟然反而不是對手。
邢武一有些震驚,說道:“你不是被我破了功,怎麽可能還能赢我?”
曹姗的眼眸閃爍着憤怒,“因爲我有恨!我有怨意,我胸口有一腔熱血,你這種沒有感情的生物,是不會懂的。”
我聽到這,有些恍然。
邢武一是一個從小被養大的陰陽人,他做什麽事情都很理性,很淡然,隻是爲自己而活,他從小到大,都在夾縫裏生存,是被養大的殺人工具。
而曹姗卻有一腔熱血,心有執念,有自己的目标和思想,念頭通達,自然更上一層樓。
我說:後來呢?
邢武一有些沉默,說:“後來,曹姗大勝,她第一次赢我,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戰敗,她卻沒有殺死我,她的眼裏,有憎恨、有複雜、扭頭走了,我不能理解。”
後來,魏忠賢倒台。
他已經是喪家之犬,不過他吸了曹姗的功力後,身手高強,也沒有人拿得下他,依舊在江湖上流竄。
不過,當時的曹姗,奉命追繳東廠餘孽,追殺邢武一,她把人逼到了廣東的魏忠賢生祠下。
邢武一走投無路,說:“你隻不過是判官指的武藝,比我高強而已,剛好克制住我的陰陽道功夫,如果我們換一個身份,你一定會輸給我,我的武藝天賦,是最強的,不然也不會有天下第一之名。”
曹姗卻看着邢武一,搖頭說:“習武不修心,修身不養性,邢武一,你不懂人心,不懂人性,你習武空有架勢,沒有對應的精氣神,我背後站着天下大義,我的武道之心很堅定。”
“你之前救了我那麽多次,現在我也不殺你。”曹姗說:“你要換一個身份,那麽我們就換一個身份,赢你的不是拳腳,而是我這個人。”
她指着這個生祠,說:我知道你們在這裏的底細。
“你們這生祠有個邪術,彙聚了一些在寺廟裏膜拜、上香的民衆的強人念,有個讓人靈魂躲藏起來的容器,我們兩個人的陰靈躲進我的手指裏,接着強人念,我們可以沉睡個幾百年,到時候我們互換了身份,再分勝負。”
邢武一說:“如果我赢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心甘情願,做我邢武一的女人。”
“可以,但是你輸了,你要什麽都聽我的,做我的狗,做我的殺人工具。”曹姗盯着他說:“我告訴你,要如何赢我,赢我的前提是你要是一個人,而不是一隻野獸。”
聽到這,全部了然。
我說:“所以,今天你活在了她的那根手指裏,并且十多年前,爲她制造了一個陰陽女孩的容器?你們兩個人,要互換身份,現在再比一場?”
“對。”邢武一說:“她的手指,在她那裏是判官指,在我這裏,我利用太監的過陽術,變成了自己的一種武藝。”
我沉默。
人家這根正氣凜然的判官指,在他這裏,變成了那麽奇形怪狀的惡心手指,還之前在馬桶裏對那些女人練功。
我說:你們的事情,我懂了。
我和這個手指聊天的時候,外面董小姐已經帶人進來了。
那個陰陽女孩,一開始還渾渾噩噩。
“你可以出來了。”邢武一話音一落,手指上,有另外一個陰靈浮現出來,
忽然沖進了陰陽女孩的腦海裏。
轟!
她整個人渾濁的眼眸,忽然變得一片清明,四處一掃,看向周圍,大聲問:“你們有刀嗎?”
“有的,有的。”苗倩倩連忙從衣袖裏拿出了一把蝴蝶刀。
曹姗微微把刀一轉,寒光閃爍,“邢武一,這一次如果你輸了,那麽你就沒有話說了吧?”
“來。”
那根手指落地,如猛虎起步,微微彎曲,蓄勢待發。
“那就來吧。”
曹姗拿着折疊刀,翻起了一個刀花,很有錦衣衛拿着繡春刀的架勢。
轟!
洞穴裏,曹姗的銳利眼眸在黑夜中猛然睜開,整個人一極快的速度化爲淩厲黑影沖去。而對面,那根手指向前一跳而去,比剛剛和我們争鬥的時候,更加靈敏。
漆黑的月色下。
一人,一根活蹦亂跳的手指,開始延續當年的江湖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