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我們幾個人對視一眼。
那個守墓人是一個男人,我們之前就見過了一面,他當時正在目光無神的在淋雨吃飯,有些印象。
那守墓人也不說話,就直接在前面走着,示意我們在後面跟上。
“怎麽回事?”小青兒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袖。
苗倩倩說:“這種情況,能趨勢這裏的守墓人,隻能是謝家族人,還在外面的謝家族人隻能是白小雪了……至于是哪個白小雪,不知道。”
我說的确是這樣。
如果是白小雪還好……如果是繡娘,就有些麻煩。
但其實也沒有多大問題,畢竟她們兩個人的底細,我們已經知道了,但該如何解釋,是個難題……
這個時候,苗倩倩問我說:“對了,你的地球儀呢,看看。”
我點點頭。
不知道謝必安用什麽手段,把我的地球儀顯化在了他們的冤魂世界裏,然後一群人都挨個走了進去,擴張了江山社稷圖。
我輕輕翻了翻包裹,感應了一下,頓時有些驚呆了,“已經有一百人零七的容量了……”
一開始的狹小空間,是很容易擴張的。
就跟鬼刺圖一樣,鬼刺圖一般天然就能紋進幾隻鬼崇,有幾個鬼崇的生存空間,所以才說鬼上身助運的刺青圖。
而現在,已經能擴充到一百人的程度,越往後,擴大就越困難。
因爲維持“畫中鬼村”穩定性最爲重要,到了程琦那種足以容納九百人的程度,每擴張一個名額,就需要一千人,那一千人的靈魂融入,絕大多數,是來維持空間的穩定性……
“任重而道遠。”
苗倩倩凝重的說:“之前我放蘑菇,到處抓孤魂野鬼,也隻擴充到七個人的名額,而眼前謝必安一脈,竟然瞬間有了一百多個名額……”
我點點頭,說:“靈魂的質量比數量更加重要……類似小動物,豬牛狗貓,也有靈魂,但他們的靈魂質量遠比不上人,所以才懶得費工夫,而有道行的陰人又比普通人強上好幾倍,特别是謝必安這種……我估計謝必安一個人,就占據族人裏很大的比重。”
我心裏也默默衡量起來。
一百和九百,看似隻差距九倍,其實差距是天地之别,那是一代代範無救的心血。
一代代的範無救遊走在古代戰場,一代代隻怕收集了上百萬的陰靈,才會有那麽大的面積……
小青兒問我說:“那九百人的程度,已經很夠用了啊,謝必安那麽大一個村子,二十多間屋子,才五十多口人,他們九百個人,得有四五百個屋子吧?”
小青兒也是萌萌的。
竟然用屋子,來衡量占地面積的大小……
“對,九百個人已經夠用了,再往後,一千個陰靈,才能擴充一個人,聊勝于無,性價比極低。”我說:“不過,那不是一個人的名額那麽簡單……是爲了穩定性,讓那個畫中鬼村,不斷加固,越往後越緩慢,遲早有一天,會迎來質變的吧?”
苗倩倩插嘴說:“而質變,是怎麽樣的呢?我們不知道,不過程琦還緻力于這個事情,隻怕圖謀很大,不僅僅是爲了擴充幾個名額那麽簡單,估計是爲了讓江山社稷圖,迎來質變。”
我點點頭。
如果真是那樣,隻怕真的是一個真正的小世界了……或者說,是真正的陰曹地府,地獄,變成真正鬼魂生活的一方世界,洞天福地。
我問苗倩倩說:“你那個,夢貘,有長進了嗎?”
“有!”
苗倩倩說:“已經有了讓人做夢的時候進入了……夢貘收集人的恐懼,而至于怎麽吓人,讓人在裏面收集恐懼,我也有了想法。”
我說什麽想法。
“一開始,我想着是恐怖電影裏的情節,在夢裏,經曆喪屍之類的世界,吓人,甚至還有兌換一些東西,槍械、血統,讓他們以爲自己會變強,用來激勵他們去送死,收集他們的恐懼。”苗倩倩輕輕的笑了,說:“不過現在看,當時的想法是不成熟的,因爲短時間内太難了,那是很以後的事情,我覺得現在,可以完全效仿謝必安這種小型的輪回恐怖鬼村,但不會太難,占地面積還小,讓人進去受苦受難……這樣最方便。”
啊?
我呆了呆。
一想真是一個好主意。
梁铮那些人,當時體會的痛苦和崩潰,絕對是一場對于夢貘來說,很美味的噩夢。
讓一百個人進去做一場很大的噩夢,吸收他們的情緒,擴張環境。
我們不殺人……走的是可持續路線。
因爲我們的手裏,有傳說中的鬼神——夢貘。
我們也打算走當時許佛的路線,當時的許佛拿着江山社稷圖,忽悠說什麽高維低維的騙人話,騙人進去自殘……
我和苗倩倩繼續交談,對于這個陰器的思考,我們已經從一開始的生澀,變得越來越成熟了。
畢竟,萬丈高樓平地起。
一個陰行世家的陰術,家傳的陰器,需要不斷打磨雕琢。
我們聊完了江山社稷圖這個陰器,該怎麽擴充裏面的鬼村世界後,我看向旁邊的秋娘,說:“如果我們碰到的是繡娘,你打算怎麽辦?”
秋娘沉默了一下:“她還記得我嗎?”
我搖頭。
秋娘咬着牙,苦笑說:“就算她不記得我了,她從小到大的記憶,都被别人取代了……但我也覺得沒有關系。隻要她的靈魂是我的妹妹,就夠了,我們在一起的記憶可以重新開始。”
我沉默。
“靈魂就像是一張白紙,上面寫滿了記憶。”
苗倩倩說:“如果真要打一個比方,兩個白小雪的紙質是不一樣的,一個是黃紙、一個是白紙,載體不同,但上面的字迹都一樣……她靈魂的本質,還是你的妹妹。”
她的這種安慰手法,有些另類。
不過,繡娘卻重重的點點頭,“不管記憶是誰的,她的靈魂還是妹妹就夠了。”
我們說完這一些,已經走到了山林裏。
這裏沒有人居住,雜草恒生,甚至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剝開密集的草叢向裏走,一顆不大的桃花樹漸漸映入眼簾。
桃花樹下,有十分唯美徇爛的一幕。
地面上鋪着一張黑色圖案的刺繡毯子,兩個侍女分别坐在兩側,背後頂着屏風,一名美貌傾城的女子在桃花樹下靜坐。
“程先生,你們已經活着出來了,找到了當年的真相了嗎?”繡娘問我。
原來不僅僅白小雪,連繡娘都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她果然是跟蹤我們,想找白小雪,白小雪不冒頭是對的。
我說:找到了,但是現實很殘忍,你要聽嗎?
“聽,爲什麽不聽。”繡娘淡淡的笑了笑,“我可不是某個假冒的白小雪,隻知道逃避。”
我說:那你不逃避嗎?
“你是說我是假的嗎?”她反問我。
我苦笑了一下。
這個繡娘……不愧是白小雪,一樣的聰明,瞬間就察覺到了。
“要聽嗎?”我說。
“諸位,請坐。”
她伸手示意我們坐下。
接着,我也不急,慢慢一點一點的把在夢裏看到的當年滅門慘案發生的一切。
繡娘聽完了,也有些呆呆的,說道:“程遊,你認爲我是白小雪嗎?”
我看着她,說:是,你是白小雪。
繡娘不過是當年滅門慘案的受害者,她是最無辜的那一個,無端端的,背負上了白小雪的使命。
“程遊,你說爲什麽……我還是白小雪?”她有些悲傷。
我說:“用謝必安一脈的話來說,你是白小雪的投胎轉世,隻不過你轉世錯了時間……按照正常規矩,你應該在白小雪死後的百年之後,再投胎重生……隻不過,你在白小雪還活着的時候,就投胎了,所以你也是白小雪。”
“按照謝必安的話來說,我投胎的時間,錯了嗎?”
她緩了許久,在思考着這個問題,忽然笑了。
她笑得陽光燦爛,很明媚,滿是釋懷的輕松:“我明白了!……或許到了我們這一代,謝必安将死,一份力量是單薄的……有兩個白小雪,或許多上一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