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這一幕,心裏有些震撼,程琦已死,兔崇遁逃,張怡涵離開……
“我終于單槍匹馬,赢了那個兔崇。”
梁铮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那三個讓人恐懼到極點、忍不住逃跑的超級怪物!輪回重複了那麽多這一天,終于改變了……我創造了奇迹。”
他整個人呆呆的,忽然跪倒在地,看着天空,眼淚一直的流。
他比我們經曆得,要多得多,陪伴他的那群兄弟都走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這一天的恐怖。
也是他借着道門的龜息法,他才能苟延殘喘,比其他人活得更久。
隻不過,活得越久,就越痛苦。
所以他一直在買醉,直到我們的到來。
“赢了,終于赢了啊……”
梁铮眼淚流下來,低吼道:“胖子,大金牙,陳妹兒,可惜你們看不到了……如果我們再晚進來幾天,碰到這幾個人,你們也不會……”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這一天,來之不易。”
他的人,相信比我們這些人強數倍,不過在這裏……不是強就能活下來的,是一場智慧的考驗。
不遠處,謝必安已經負傷,大步走來,對我們說:“謝謝各位的支援,盡管解決那個兔崇的時候,死了七八個族人,但也總比滅門的好……隻不過,我們擊退了程琦第一次,明天,隻怕還會卷土重來。”
“各位不愧是程埙老爺子派來的支援,雖然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牽制住了他的妻子,還有那一隻兔崇,不過明天還要小心,我們先來商量一下對策。”
我聽得沉默。
這位謝必安,他始終還認爲自己活在那一天,其實他都不知道當年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整整的三年……
“謝必安大人,這一場夢,是該蘇醒了。”
我歎了一口氣,“你們看看周圍,時間已經不走了,太陽沒有落下,樹木、小草,都變得靜止……程琦已經被你們殺死了,你們已經沒有明天了。”
由于我們打破了今天的滅門。
不斷循環的這一天,一切都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變化,這片世界,開始出現某種不知名的崩潰,一切都靜止不動。
“什麽沒有明天?”
謝必安有些疑惑的問我們,他似乎根本不願意去看到周圍的異常,情景變化,不願意接受這一切。
“人生不過一場大夢,你還要把自己困在這裏嗎?”
苗倩倩輕聲歎息,“三年以來的瘋狂忏悔,已經足夠了,外面的白小雪,還希望你們這些冤魂,當年的逝者,得到安息……”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麽!?”謝必安大聲質問我們:“我們現在!應該立刻去讨論一下,明天該如何迎擊程琦……”
“你還沒有察覺到嗎?”我說:“當年發生事情的這一天,我們并沒有來,你們當時已經被滅門了,你們已經全都死了!現在,心魔已死,你們還不醒來?”
謝必安,以及周圍的族人緩緩聚攏過來,終于喃喃的對視一眼:
“我們已經死了?”
砰。
這一句話未下,像是徹底觸發了什麽。
周圍像是五彩的玻璃鏡片一樣,破碎成一片片,是什麽東西碎了,像是心碎的聲音。
這裏的三十四口人,自從滅門之後,就把自己封閉在自己死亡的最後一天。
三年來,不斷重複着,他們循環着自己被滅門的那一天。
可是他們今天,終于蘇醒了。
“原來,原來我們早就死了啊……”
“我們畫地爲牢,把自己困在了這一天……”
他們對視了一眼,忽然對着我們深深一拜。
夜晚。
連續多天以來,我們一直隻見到白天的滅門慘案,我們從未活着,見過這一天的夜晚。
漫天星河璀璨,一彎金黃色的圓月挂在天空之上,地上整個村子裏,陷入了喜慶洋洋的氣氛中。
整個村子裏載歌載舞,擺上酒席,全村人都在歡聲笑語,喝酒吃肉。
甚至被兔崇殺死的那幾個族人,也無端端的活了過來,和人談笑風生。
他們是還活在夢裏,沉醉在那一份打敗程琦的喜悅中嗎?
是,也不是。
“打敗了心魔,我們心裏一片坦途,我們醒了,謝謝。”
篝火上,我們圍坐成一團,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謝謝你們,把我們喚醒,再讓你們現在陪我們做最後一場夢,你們該醒了……我們也該離開了,我們這些人的執着,被心魔業障蒙蔽,帶給了别人很多痛苦。”
“謝必安老頭,你還要去明天繼續去研究,怎麽一起打敗程琦嘛?”苗倩倩虛着眼睛問。
“沒大沒小的妮子。”謝必安笑了笑,說:“沒有明天了,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不應該活在過去,謝必安被滅門,已經成爲了既定的事實。”
“謝必安大人,我敬你。”梁铮十分尊敬的說:“我敬你們謝必安一脈仁厚,于逝者希望,遇之必安。”
“天師道,姓梁?你家的老頭子,是叫梁白?”謝必安端起酒杯問。
“謝必安大人,認識我父親?”梁铮呆了呆。
“我們都是同一輩人,年輕時候出去闖蕩,能有交集,不是很正常嗎?我是當時赫赫有名的驅魔人,他是當時降妖除魔的道士,我們兩個人還争第一呢。”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就是你比你老爹,還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不知道,外表拿着桃核,行走江湖的驅魔人,背地裏,其實是謝必安一脈。”
我點點頭。
就和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我們程家刺青,背地裏是範無救一脈一樣。
人人都隻知道我們是刺青世家,也沒有人知道傳說中的地獄,其實是一副刺青圖。
沒有人知道,黑白無常,都是兩位刺青師。
隻知道一位遇之必安,一位遇之無救。
“您是曾無象?這是您當年行走在江湖上的名字?”梁铮吃驚起來,說:“我時常聽家父醉酒的時候,說起過您,卻想不到……”
“過了今天,就沒有今天了……”謝必安歎息說:“三年來,我們停滞的怨念,導緻了這一片土地,變成了墓碑村,無數人來這裏抑郁寡歡,爲自己立碑,成爲了赫赫有名的自殺聖地,十分的邪乎,所以,我們準備離開了。”
我沉默,感慨于他的灑脫,問:“謝必安大人,知道程琦的底細嗎?”
謝必安一愣,笑了笑說:“不知道,我知道的你們已經知道了,他是神仙之下的最強凡人,殺死一個程琦已經很難了,更何況程琦……是殺不死的,殺死他一次,他第二天還會完好無損的再出現,我也沒有弄明白他的不死之謎。”
“對!這根本不科學。”苗倩倩敲了敲筷子。
我沉默。
謝必安面色一沉,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我一直以來,認爲程琦的能耐,已經不亞于神仙了,他可能研究出了一條和神仙差不多的路。”
我問爲什麽。
“古往今來,人最大的願望是什麽?是長生,是不死,長生不死……而古人一直在研究長生,煉丹修道,活佛轉世,舍利高僧,乃至印度的濕婆術,西方那種奇怪的造神術,五千年來,古人的智慧是偉大的,各種長生陰術,孕育而出,其實各種流派都大同小異,修得長生機緣……而程琦卻打開了一條新路,他做到了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