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骨悚然。
繡娘,這幾年在陰人江湖上,名聲鵲起,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邪”鬼崇,生前叫白小雪?
白小雪其實早就死了?
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白小雪,那我們之前碰到的那個白小雪,一直都是冒牌貨?
不對。
我覺得不是。
我們和白小雪經曆了那麽多,生死與共那麽多次,她的爲人處世,都堂堂正正,盡管她一直對自己的身世,有所隐瞞。
可是……
現在一想,繡娘的性格,真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既視感。
怪不得之前,就覺得繡娘有種似曾相識。
她分明就與白小雪的性格類似,給人一種冷淡,高雅的感覺。
隻不過死掉之後,讓她整個人多了一抹越發的冰冷高雅,開始帶着些陰森詭異,還有些許扭曲與偏激。
白小雪早就已經死了?
這到底是……
可能是繡娘在套路我。
我壓下了心思,說道:“繡娘生前,是陳塘白小雪?那麽現在的這一位白小雪是……”
“她是假的,虛僞之人,隐藏極深。”
繡娘淡淡的說道:“她盜走了我家傳的生死刺青簿,表面上是驅魔人,背地裏自稱是謝必安傳人,也對你提起過了吧?”
我點點頭。
繡娘又說道:“實不相瞞,我家與程琦有宿仇,此仇必報,那個白小雪對你說,當年謝必安一脈發生的滅門慘案嗎?”
“說過。”我說。
“當時她肯定說,自己在滅門中如何活下來的經曆。”
繡娘搖頭道:“她會說,那一代的謝必安,以死拖住程琦,然後讓謝必安的兒子,假裝帶着生死刺青簿遁逃,實則讓她這個養女,偷偷帶着生死刺青簿跑掉,兵分兩路,雖然謝必安一脈因此絕後,但是生死刺青簿,還是保下來了。”
繡娘說道:其實不然。
我冒出冷汗:她在胡說八道?
繡娘搖頭,“世界上最精妙的謊言,在于九真一假。”
她說當時程琦算無遺策,盡管的确是派人去抓謝必安的兒子了,也派人去阻攔白小雪這個養女,最後,白小雪還是被程琦追上。
我忍不住說:當時程琦追上了你?
“對的,我當時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在路上,提前把生死刺青簿和桃核鞭鏈,藏在路過的一個偏僻的農家,那一對父母很和藹,我當時心想,就算是死,東西也不能落在程琦的手上。”
繡娘低聲說道,她的聲音有些苦澀,也有些驚恐,“其實,我仍舊記得,我當時臨死前的那一幕。”
她的眼眸裏,閃起了回憶。
……
踏踏踏。
白小雪瘋狂的逃跑。
樹林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失誤了,這一代謝必安,很厲害,藏得很深,他臨時反撲,拖了我很長時間,東西竟然也不在你身上,你藏在哪裏了?或者是逃跑的另外一邊,藏起來了?”程琦慢慢走了出來,面色平靜,俯視着她。
“我喜歡你的眼神,憎恨,驚恐,卻又帶着絕望與害怕……你的家人死了,你的朋友死了,沒有任何值得牽挂和留戀之處,甚至連仇敵,也是你不可力抗的存在,你雖然恨,眼眸裏卻不想去報複……這點,我很不喜歡。”
程琦一步步的向她逼近,“來吧,我允許你憎恨我,允許你以殺我爲目标,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吧。”
白小雪滿頭大汗,一臉慘白,卷縮在牆角裏,因爲重傷,嘴角溢出大片的血水,眼眸充斥深深的絕望。
“不敢來報複,是因爲你的恨還不夠,不夠憎恨的話,我給你。”
程琦走到她的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在她痛苦的掙紮中,将其筆直的懸在空中提起。
他霸道的一手拎起白小雪的頭發,一手擡起展開指尖,緩緩握着了她的喉嚨。
“記住,這是比死亡更加深刻的怨意。”
噗!
血花飛濺。
……
刷。
我猛然有些驚醒。
看向看到溫婉典雅的繡娘,她之前一直從容,也忍不住渾身瘋狂顫抖起來,眼眸中的恐懼遏制不住。
如此巨大的恨意,難怪繡娘,會變成那麽恐怖的滔天陰崇,女兒怨,繡娘。
并且也難怪,她剛剛會有那種質問張影,邪氣十足的動作,原來她這些年,深深的受着當年程琦的恐怖所影響,所支配。
她眼眸中的神色,讓我看不出任何謊言,像是真實的經曆。
“當時的我啊,太恐懼了……不甘心的怨氣,死得我死後變成了繡娘。”繡娘吐了一口氣,說:“我清醒了之後,去找生死刺青簿,桃核鞭鏈,結果全都不見了,反而陰人圈子裏,又重新出現了一個白小雪。”
我沉默。
白小雪其實早就死了?她的恐怖怨恨,讓她變成了江湖上最可怕的鬼崇第一邪,繡娘……
“那個虛僞的假冒之人,撿走了我家的家傳陰器,盜走了我家的生死刺青簿,給與了我很大的困擾。”
“想必,她也給你說過吧?”
繡娘淡淡的說道:“她現在準備繼續躲藏,試問如此家仇,怎麽可能不報?她根本沒有體驗過我身上的痛苦和憎恨,因爲她根本就是假冒的!以程琦的能力,怎麽可能會讓人輕易逃跑?”
我沉默。
繡娘說:“她不是本人,自然沒有仇,她拿着寶物,當然要瘋狂躲避程琦……不過沒有落在程琦的手上,倒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消息。”
我聽得徹底的冒汗。
在繡娘的口吻中,白小雪,其實早就已經在當年的滅門之災上死掉了。
繡娘遞過一副刺繡,“你可認得,這一副刺繡,其實是桃花烙,謝必安一脈的刺青手藝改編的。”
我低頭一看,我之前就在張爺那裏,仔細深刻研究了桃花烙這一副鐵烙。
一個手藝的點刺風格、順序,是做不了假的,是很深刻的印記,這一副刺繡,的确完完全全就是謝必安一脈的風格。
繡娘問我:“以謝必安的刺青手藝,重新開辟一種陰術,是很難做到的吧?如果不是家傳的嫡系,如果不是從小的正宗傳人,是根本的無稽之談,所以有了這刺繡,才有名震江湖的繡娘。”
我點點頭。
必然要有很深厚的謝必安一脈的手藝,還要研究得很深,并且要超越曆代的謝必安很多,才能做到這一點,十分天才的水平。
繡娘這是掏心窩子,跟我袒露了她的底細。
繡娘繼續說:“我的生死刺青簿,桃核鞭鏈,全部都沒有了,我隻能被迫于此,自己研究了新的陰術,我的身世之謎,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隻不過你……倒是不錯,剛剛通過了我的考驗。”
她剛剛果然是在考我。
接着,繡娘說道:“我已經死了之後,我這些年,在假裝民國誕生的鬼崇,又改天換面,以刺繡見人,躲過了程琦的追殺,但我們謝必安一脈面臨斷絕,你人還算不錯,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家世交,重新聯合在一起,去找程琦報仇!”
這個白小雪,是一副激進的複仇派。
接着,繡娘又說:“我謝必安一脈,絕對不可能無後,所以,我不僅僅想與你聯合,還想與你誕下一子,雖然我們沒有感情,但是不可否認……你的确是我當前最好的人選,謝必安一脈,必然要留下傳承。”
我額頭冒汗:“……”
這個繡娘,真和白小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兩個人的想法,竟然完全雷同,認爲尋找範無救一脈,找程家的我延續後代,是最優化的打算。
我有些尴尬。
隻不過那個活人白小雪,說這個事情有害羞,而這個黑暗白小雪,十分直白。
我想起了之前白小雪對我警告:小心一點繡娘,别讓她吸了你的陽氣……
難不成,這從頭到尾是一場騙局?
不過,我又覺得不對。
她分明是沒有察覺到我的陽氣鼎盛,不然真要吸我的陽氣,直接用強就好。
“你意下如何?”
繡娘問我說:“如此,我們兩家就徹底聯合在了一起,我下嫁給你,當你的鬼妻,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人敢動你,等到我取回生死刺青簿與桃核鞭鏈,我們兩家徹底合并,或許能躲過兩家的滅門之禍,還能找程琦報仇!”
她的眼眸,閃過深深的怨意:我要殺了他!
我額頭徹底冒汗。
這兩個白小雪,到底誰才是真的……
更或許……這兩個白小雪全都是真的。
或許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有兩個白小雪?一個白小雪自稱還活着,一個白小雪自稱已經死了。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