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處給人借降頭生意,一路作惡,天南地北的走,一手很精湛的老手藝,把雇主讓殺死的人砍頭,把腦袋做成人頭燈籠。
華叔還有一個愛好。
他接的殺人單子,一般殺的人都是有錢人,或者那些很美豔的女人,至于殺掉的女人,他這個人不太愛浪費。
一般人被人下了飛頭降,腦袋會罩在頭上,把人的腦袋吸幹,面容凹陷得像是幹屍一樣。
他就喜歡把被飛頭降弄死的女人,那醜陋的頭顱砍下來,然後魂兒拘在頭顱裏,但無頭身體還是很美,他就和那些女人的無頭屍體辦事,讓她的腦袋在旁邊看着。
那些在頭顱的冤魂,看着自己的頭被砍下,屍體被這樣蹂躏,這樣制作的人頭降,怨氣十足,威力強大。
我聽到這,看了華叔一眼。
我對華叔的形象,這是一個溫潤、成熟善良,有擔當的大叔,和這重口味的降頭師,完全是兩個人。
對無頭屍體都能辦活,我心裏在想,這個世界怎麽會有這種人?我怎麽會和這種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沈岚說:“什麽叫江湖,這就叫江湖,血腥,殘忍,那一會兒古代,還延續着古代的那一套,一些惡毒的陰人,還吃兩腳羊,用來做邪術,可不像是現在那麽平靜,古代是很殘忍的。”
我點點頭。
那些穿越劇裏,形容得很美好的,都是假的,真正的古代是草菅人命,人命根本不值錢。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那個時代的人都是拿着大哥大,戴着大金鏈子,很有錢的暴發戶時代。
當時的華叔,是一個有錢就辦活的人,殺人的壓力是十分大的,就和那些殺手一樣,需要某種方式來釋放壓力,華叔釋放壓力,方法挺特别的。
他本身就是幹殺人買命的勾當,再加上這個事兒,生性*,這導緻他在陰行裏弄得很大的風聲鶴唳,很多陰行裏的高人,都下了死通緝,表示要辦他!
不過,他的能耐很大,尋常的陰人對他無可奈何。
他有一次,路過了陝西,當時又接單,搞死了一個女人,砍下了頭顱準備開始就地幹活。
有初入陰行的幾個江湖上的熱血青年,聽到消息來了,氣得面紅耳赤,悍然出手,結果被他戲弄,輕松拿了下來。
華叔當時是一個十足的惡徒啊。
猴急的跑到旁邊繼續辦活,興奮的搓了搓手,問那幾個年輕人,邪邪的怪笑道:兄弟幾個,你們要不要一起?
那幾個年輕人,氣得面紅耳赤。
華叔看着他們說:怎麽,你們看不上啊?眼高手低,看你們的生澀樣,估計還是一個雛兒,那麽漂亮的女人,大老闆養的小三兒,你們這輩子可能的都沒機會,趁着現在鮮活着,快,一起搞,趁熱。
趁熱!
那幾個年輕人氣瘋了。
都是陰行裏出來的,家裏都有那麽一些陰術,那裏受過這種氣,體會過這種江湖險惡?
華叔嘿嘿一笑,也不管那麽多,當場就閉上眼睛趴上去,搞得哼哼的叫,十分享受起來。
那幾個年輕人,看着這一場春宮,太屈辱了,換誰也受不了。
不過這個時候,一個躲在旁邊觀看已久的女人,慢慢走了出來。
“戲弄小輩,算是什麽本事?“
這個女人,是當地很有名望的陰行世家,是一個很有勢力的世家,心鬼陳家的傳人,陳曉,這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女人。
這心鬼,是心中有鬼,借助鬼崇,來間接的迷惑人心,家中是信佛的,講的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撞破了華叔的惡事,知道他不僅僅在戲弄這些年輕人,還是讓他們積累怨氣,憤怒,然後再把他們殺死,做成人頭燈籠,所以她出現,是救下這些人的。
華叔也不懼,哈哈大笑說:“久聞心鬼,養鬼陳家的大名,你來了多久了?”
陳曉芳說:我來了多久?看看得你身下,看看你周圍。
華叔一看周圍,幻覺消失了。
那些被捆住的陰人都已經松綁了,卷縮在她後面,而他身下,不是一個女屍,而是一隻蛤蟆。
如果是正常人,剛剛對着一隻蛤蟆,被如此羞辱都氣瘋了,華叔卻不氣反笑,說道:“厲害!把鬼崇的迷惑人心,玩出了新高度,那麽我現在看到的你,是不是真的呢?”
陳曉說:你猜。
“如果是真的,我就對你感興趣了,你胸大屁股大。”華叔猥瑣的笑着,說:“我要把你弄到手,再讓你變十幾個你自己,變着樣來陪我。”
陳曉氣急而笑,當場就要拿他。
誰知華叔也是不好惹的,幾番交手後,華叔逃脫,陳曉抱着除惡務盡的态度,瘋狂追殺他。
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竟然打出了真火。
追趕了好幾個地方,一直窮追不舍,交火得厲害,不過,陳曉的能耐不太能殺人,而華叔的能耐雖然能殺人,卻辨不清真假。
心鬼陳家,出了名的讓人難辨真假。
這兩個人就僵持起來了,漸漸的,還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後來有一天,這兩個人就徹底碰撞出火花了。
這個陳曉也是一個剛烈的奇女子,竟然喜歡上這等惡人,他覺得這個人雖然惡,不過卻十分講義氣。
這兩個人男歡女愛後,有了一段很好的時光,陳曉讓他棄惡從善,現在可不是古代,再幹這種傷天害理的活兒,那是沒有好下場的,給人正正經經的辦事,才是王道,他惹下的事兒,都可以擺平。
華叔當時答應了,不過,日子不太長久。
那一天,華叔聽到了一些陰行裏的閑言碎語,說這陳曉果然是這一代心鬼的高人,一下子,就把他這個爲非作歹的降頭師迷惑住了,除暴安良,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是假的,都是幻覺。
别人都說,陳曉是在幻術騙他,迷惑他心智。
就像是那些鬼崇,迷惑了人心一樣,搞不好是在用蛤蟆來逗他,而真正的她,旁邊看着這一初好戲。
陳曉是在把他的能耐,收爲己用,真是好手段,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個很厲害的打手。
當時聽着周圍譏笑,華叔一怒之下,離開了。
他當時就覺得,一個正道的陰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跟他好,一個正經的好女人,怎麽會輕易委身于他這個惡棍?
他認爲這是一個莫大的恥辱,他繼續縱情潇灑,再變回了一個惡人,更惡的惡人,後來陳曉來勸他。
陳曉冷笑着,對他說:摸着你的良心,你告訴我——你這真的懂什麽叫真嗎?什麽叫假?這世間一切,歸根究底不過真假二字,流言蜚語是真是假?我對你的請是真是假?我看到的,是真是假?你長一顆心眼,便知道一切。
“呵呵,誰知道你們一脈最擅長騙人,誰知道現在,是不是你的幻覺?”華叔扭頭離開了。
知道後來,他聽說了陳曉抑郁而死的消息,并且爲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他才徹底的明白了真相,這一切都不是假的。
華叔說到這歎息了一口氣,說:“後來,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敢這個活兒了,我的腦海裏,一直想起她對我的告誡——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我看穿了嗎,我看透了嗎?我帶着自己的兒子,來到這一片地方隐居。”
我沉默。
想不到以前的華叔也是一個惡人,十惡不赦,那麽厲害的一個陰人,在與人爲善之後,還是中了那個黃鼠狼的陰招。
華叔說:“我在看到沈岚的時候,我就恍恍惚惚的,太像……太像了……我偷偷打聽了,這姑娘她在小時候,被吓丢了魂兒,然後招魂的神婆,給她招魂後,心智有些變化,我打聽了一下,正好是陳曉的強人念,被招了進去。”
他說強人念這種東西,是比較罕見的。
不是魂魄,而是一種生者死前,強烈留戀人世,殘留的意志,是無意識的魂兒,其中夾雜着生前的部分記憶。
心鬼陳家由于修煉了特殊的陰術,曆代有很多人,都死後留下了強人念。
一般家族裏,有人的強人念附身後,陳家得知後,會特别引渡回去,在陳家大院裏有一種奇怪的現象,一些小孩子,要被叫成奶奶,叔叔。
華叔說:“我當時猶豫了一下,知道這個女孩兒,寄托着忘妻的精神,像……實在是太像了,他也對我有心思,可是終究是不是亡妻,她是另外一個人。”
沈岚聽到這,淚流滿面。
華叔老邁的身軀,腐朽得像枯樹的皺巴巴皮膚,佝偻着緩緩跪下來,輕輕磕頭,說:陳曉啊……錯了……我真的錯了。
華叔跪下來,渾濁熱淚盈眶,輕聲說道:我在這裏禁閉十餘年,我一直在思考,什麽是真?什麽又是假?……我大徹大悟了!
“人生不過一場大夢,什麽是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什麽是真,心誠爲真。”
“這個世間,真假難辨,要确認真愛二字……太難了,難在她喜歡我的時候,我不喜歡她,我恨她,我以爲是假愛,她去世後,我才發現,一切是真,但一切休矣……生時恨不死,恨至人生死。”
沈岚捂着眼睛,一直哭,沒有說話,她在聽着華叔,這位顫顫巍巍的老人跪地,忏悔,祈求饒恕。
我看到這裏,歎息。
怪不得華叔當時擺攤,看到有人動他的兒子,再三祈求,才會選擇動手,因爲他聽陳曉的話,真的不想再動手害人了。所以他道行高深,才被小人算計,而沈岚那麽害他,他仍舊在瘋狂的求饒,堂堂一位隐居的大陰人,不顧尊嚴,跪下來求黃鼠狼放過沈岚。
他的内心,太愧疚了,這些年一直在贖罪。
我們看着華叔像是老僧一樣跪下忏悔,都沒有說話。
不過這個時候,上面傳來譏諷的大笑聲:“我聽到山下的線人報信,真是不信能找到這裏,想不到竟然還能找到這裏,程遊,你當真是有本事,還有這等手段,我小瞧你咯,我越發要處理掉你!”
這聲音一落下,黃鼠狼面色猙獰的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氣勢很強的三個野仙,狐黃白柳灰。
除了之前被幹掉的狐狸,剩下的都來了,這四個野仙,恐怖的氣息讓我們很難受,而華皓夜,也堵在門口,虎視眈眈。
這種情況,我們已經是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