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轟隆隆的向前行駛,仿佛進入了某個詭異的漆黑深淵中。
我等許久,發現周圍還沒有亮起,一段隧道不可能會那麽長的,我再扭頭,發現車上的其他客人全部都不見了,隻剩下我們幾個人。
這是……
我再扭頭向前看去,發現漆黑的列車前方已經隐隐約約出現了亮光,那光猛地擴大,一下把整截車廂照成了淡淡的昏黃色。
列車窗外的風景變化。
暗黃色窗外,巨大的高鐵列車,正在穿過一個巨大恢弘的鬼頭獠牙圓拱門,上面寫到“鬼門關”三個繁體大字。
在看窗邊,車外豎着一塊站牌,上面寫到幾個讓人生寒的大字:鬼門關站。
這到底是……
我猛然扭頭看去,發現這那老神婆陰森森的轉着佛珠,說:“助纣爲虐,與惡人同罪而罰!”
我抱了抱拳,定了定心神,說:“哪位同行?在下刺青程家——程遊,還請報上名号。”
程琦雖然叛出程家,不過我仍舊是程家人,道理是那麽報上名号是沒有錯的,盡管我程家沒落了。
“嘻嘻嘻嘻……”老婆婆陰森森的笑了幾聲,說道:“這個車上共有七十二人,其中六人有大罪,三十一人有中罪,你卻幫這李大壯,也隻能一并把你拉入列車,開向地獄。”
她這一說,我隻怕是壞了她的某種好事。
原來那個壯漢那麽怕,原來不僅僅是我們給吓的,還是這個老婆子暗地裏下的手,雙重恐吓之下,才吓得屁股尿流。
怪不得,那個大漢老是說經過見到刀山火海,看到油鍋拔舌,原來是這個老太婆背地裏下的手。
列車慢慢行駛,窗外的風景徒然變化。
淡黃色的窗外世界裏,上面一根根長長的三米舌頭,如柳條懸挂在樹上,無數小鬼拿着鉗子,塞進那些慘叫的人嘴中,活生生的拔出舌頭,然後挂在樹上。
窗外閃過一個地獄的第一站:拔舌地獄站。
這都是什麽鬼?
我吸了一口涼氣。
這神話一樣的窗外,讓人看得頭皮發麻,列車行駛的窗外那些人慘狀,撕心裂肺,光是看得就讓人膽寒,這是最殘酷的地獄酷刑。
這風景一路向前。
高鐵列車行走在地獄之中,陸續經過了很多十八層地獄的站牌。
“呵呵!”老太婆冷笑一聲,說道:十八個地獄站牌,吓傻了吧?小夥子,陰人向來爲财作惡多端,你現在看到是他們受苦,很快就要輪到你下車受刑了,你也要在這裏的某個站牌下車,你這一生,做過了太多罪孽深重的事情了,你活該要來到地獄受罪!
這老婆子笑了笑,眼眸中滿是殘忍。
“十八層地獄你也看完了,我們該進入三生石,讓我來看了一看……你這一生中,到底做下了多少的罪孽!”她猛然指着窗外,說:“從現在開始——你的人生将會變成列車,會在車窗外,一幀一幀的全部放出來。”
我看向窗外,一切如舊,還是那片殘忍地獄的畫面。
我說:我看不到?
“啊!!沒有?怎麽可能沒有!”老婆子頓時反應過來,憤怒的低吼了一聲,十分吃驚的看着我說:你竟然不怕?你怎麽可能會不怕,竟然讀不出你的記憶!
我瞬間明白了。
讓我先看到鬼門關,看到十八層煉獄,受苦受難的殘忍畫面,就是讓我心思動搖,以爲進了地獄,讓我害怕,然後就能趁機攻破我的心房,窺探我的記憶。
和苗倩倩那個讓人恐懼,趁機跑到别人夢裏是一個道理。
如果是其他人的确會怕,看到那麽恐怖的地獄畫面,隻怕早就崩潰了,以爲來到了十八重地獄裏,可是……
地獄是我家啊。
曆史上,謠言傳說的真正地獄到底在何處,我再清楚不過了,我看到的一瞬間,就沒有任何波瀾,因爲知道這所謂的地獄畫面,地獄列車都是假的。
“你怎麽會不怕!?”老太婆低吼道。
“我不怕。”我搖頭。
老太婆惡狠狠的說道:爲什麽你不會怕?我根本從你的情緒中讀到一絲恐懼,哪怕露出一絲絲破綻,我就能完全攻破你的心房,看到你人生的全部軌迹,爲什麽……爲什麽……這麽久以來,我第一次栽在了别人手上。
我說:“我沒有作惡,自然沒有恐懼,我心中坦蕩蕩,自然不怕鬼敲門……并且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知道進了地獄,它再可怕也是假象。”
“一個陰人,也說不信怪力亂神?”老太婆呆呆的看着我。
我僵硬了一下,不知不覺,被苗倩倩風騷的說話風格玷污了。
老太婆忽然猛然凄厲的尖叫道:對!是你很厲害!我竟然無法看破你的心,我們這有三十一名鬼差,但現在,我要請崔判官大人來制裁你了!
老太婆低吼了一聲:
“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摘人鬼,勝似神明。”
猛然之間,列車車廂上,車廂盡頭的門口打開,我看到了一個穿着朝服的體态修長判官。
一名手持着生死簿,一手吃着判官筆的女人,威風堂堂向我走來。
這個女人,體型妖娆,身材楚楚動人,傳說中的崔判官是女人?并且,這影子怎麽讓我那麽熟悉?
直到她來到我面前,被我真正清楚的看得面容。
“貓靈?”
我一下子看清了是誰。
我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她了,這一次見簡直就是颠覆了我對她的看法。
貓靈原先一直就神神秘秘,并且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強大,我現在還以爲慢慢追上她的腳步了,誰知道現在一看,還是遙不可及。
“程先生?”
貓靈也是呆了呆,忽然笑了笑,十分優雅的踩着貓步而來,“怎麽那麽巧啊?我随便劫一個高鐵列車都能碰到你?你要到外省去嗎?”
她在劫高鐵列車?
我錯愕了幾秒,許久才緩過神說:“我就說,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住在哪裏,原來你在我們市外頭的這片山頭,高鐵路上結黨營私,糾結了一大堆奇形怪狀的鬼魂,一直在攔住咱們市裏外面的一條高鐵通道,幹買路财的買賣?”
“放肆!”
老太婆低吼了一聲,眼眸裏滿是極端的憤怒,說:你這個小小的陰人,你竟然敢亵渎我們的崔判官?
“你先退下吧……”貓靈擺了擺手,說:“去其他包廂裏,幫其他人幹活,我們的動作要做得快一些了,時間不多了。”
“哼!”
老太婆冷哼一聲,不甘心的瞪了我一眼:“崔判官,這個人他是一個陰人!他知道了我們的秘密,陰人都是不守信用的,爲錢财不擇手段的,如果我們放他走,隻怕不到半個月,就有很多以除魔衛道爲名義的除魔人過來,要把我們這些惡鬼斬草除根,我們這群惡鬼有個地方居住不容易,不能被發現了。”
貓靈說:“他叫程遊。”
“我知道,他自己說起過,但他是一個陰人!”老太太惡狠狠的說,眼眸滿是怨毒。
貓靈哭笑不得的說:他就是救了你女兒的那個人,他就是那個刺青師。
“給我女兒刺青的那個人?”老太太聽了,一下子噗通跪下來,大聲吼道:恩人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你救了我的女兒,讓我的女兒那麽幸福,現在還有一個那麽愛她的有錢男人,我現在卻來冒犯了你……我該死,我該死啊!!
這老太太一邊說,一邊跪下來打自己的耳光。
我沒有能反應過來。
“孟婆,你先走吧,去其他地方幫忙,我們劫車的活兒,還得幹快一點。”貓靈淡淡的說。
我說:這個老太太,其實我是認識的?
“這位老太太在我手下當孟婆,是我的得力助手。”等老太婆走後,貓靈眨了眨眼睛,笑着說:其實你也認識這一位老太太。
我呆了幾秒,苦笑說:沒印象。
“發鬼?”貓靈說。
“哈?”我一拍腦袋,反應過來,“她是小花的母親啊,當時那個發鬼啊?”
我這一下,瞬間想起來了。
就是張爺兒子張天宇的那一單長發貓妖生意,那個理發店的老闆,當時渾身長頭發的小花,張天宇現在的女朋友嘛。
當時,那個小花的母親是發鬼,要把我們弄死,千鈞一發之際,貓靈過來,把小花的母親怨靈給渡走了,臨走前,還留下那麽一句話:
“曾經有人渡我……現在換我渡你……曾經的前世,我們都無需理睬,當殺盡衆生惡徒時,我們自成佛……”
我當時就奇怪,貓靈到處去渡走那麽多的陰靈,帶走那個發鬼陰靈,到底是爲了什麽?
現在明白了,貓靈一直有一個很恐怖的圖謀,現在糾結了三十多個陰靈,在這裏攔着我們市的高鐵主幹通道,劫車,幹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财。”的江湖勾當。
貓靈笑了笑,淡淡的對我說:程遊,你一定很好奇我在做什麽吧?走吧,我帶你去看一看,順便慢慢說給你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