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袁方已經等不了了,人家還奮鬥在第一線,我們休息什麽啊?這個袁方真是一個鐵血真爺們,硬氣,我們對待這樣的爺們,累點沒關系。
老實說,這袁方的理想和行爲,知行合一,讓我肅然起敬。
“真要辦啊?你真是一個勞模,要說平常沒生意,這一忙起來,什麽事兒都趕一塊去了,真煩人。”
苗倩倩白了我一眼,也懶得反駁了,鄙視的豎起中指:“我跟你打個預防針,過兩天開業了,你别打瞌睡就行了,人不能把自己累垮了,我覺得啊,那個袁方就是把自己累垮了,才變成這樣的。”
我說這不還有兩天嗎?趁早解決了,也不能耽擱,你有什麽想法?
苗倩倩的腦洞大,我覺得她想象力特别豐富。
“我也不知道,不過呢,我有那麽一個猜測——他的心冷了。”
苗倩倩在沙發上坐着,雙手托着腮,眼睛眨又眨的,說:“你不是不知道,發燒的人,畏寒,大熱天都能躲棉被裏,但他這種暖不回來了,他說他身上正在承受的寒冷,是這個世界最冷的寒冷……那問題來了,最冷的是什麽?有句話不是那麽說嗎?最涼不過人心。”
最冷不過人心。
最涼不過人性。
的确有那麽一句話。
我聽完了,覺得苗倩倩的思路是很廣闊,她的意思是,世界上最冷的是人心,所以這個袁方帶給我們的冷,不是物理上的冷,是心涼。
他的心灰意冷,從靈魂層面上感染了我們的情緒?
苗倩倩笑着說:“其實我看過一篇研究報道,人的心理,是能很嚴重的影響一個人的體溫,汗腺,體溫,都可以受到到心理暗示的影響。”
“有個很廣泛性的心理實驗,給人開着風扇,風扇慢慢減小,最後隻給聽着風扇的聲音,哪怕不吹……都會覺得涼爽很多,覺得不熱,這就是心理效應,所以有句話叫——心靜自然涼,中醫上說,人心火燥熱,就容易出汗,就是這個道理。”
我楞了一下。
“有人在刺骨寒冬,因爲焦急,可以熱得汗流浃背,有人在炎熱盛夏,碰到讓人心冷的事情,整個人瑟瑟發抖。”
苗倩倩呲呲的笑了幾聲,說這個袁方,就是在夏天裏發抖,别人是涼一會兒,他應該是涼透了……随時都處于這種一直“瑟瑟發抖”狀态,他的心太冷了。
“我覺得,他接觸太多人性最惡,最寒冷的事情,每天沒有一絲美好和幸福,每天都看那些人心的歹毒,足夠讓一個人心裏産生疾病,他的靈魂被那股人性的惡意,寒得沒有邊了,卻還在堅持,就像是一個人在寒霜大雪中堅持行走,被凍得哆嗦,還在堅持的走。”
她的話很含糊,不過我聽懂了。
一個人的過于強烈的情緒,是能夠外放的,因爲人有一個器官——犁鼻器,五感外的第六感,能嗅到情緒。
一些人,看起來熱情洋溢,那股熱情的氣場,能感染其他人,靈魂透着火熱奔放,那種人都很具備領導能力。
我想,如果陳天氣在這裏,應該能用她的鼻子聞到袁方身上,能把她鼻子凍結,結白霜的一種滲人骨髓、寒入靈魂深處的冷。
我轉頭問苗倩倩說:“一個人的心灰意冷,真的有這種程度嗎?我們正常人的犁鼻器已經幾乎退化了,都能嗅到他身上那麽冷的寒意。”
“那可不一定不可能——絕望、堅持、絕望、再堅持,那就是無止境的絕望,一個正常人或許倒下了,不過如果意志堅定,可不一定會倒下,一直奔走在寒風中,你忘記之前的程教授了嗎?他每分每秒承受死亡痛苦,不是還在堅持?一樣的道理嘛。”
我楞了一下,這個袁方的冷,原來是發指内心的心寒,都給我們這些周圍人的靈魂,影響到了情緒,心裏涼飕飕的。
她對我說:“我覺得,他不僅僅是經曆了太多人性的一切惡,隻怕他還碰到了讓他深受打擊的事情,徹底的讓他的心涼了,我們去打探一下袁方的事兒。”
我表示明白,看來,這個事情還真是不太簡單,我們得查一查袁方了。
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許會找時間推遲再辦。
但眼前袁方這個事,太緊迫了,我不能讓他冷心,透徹心涼,感受世态炎涼,我們得幫他,讓他感受到溫暖。
我和苗倩倩在店裏說話扯淡的功夫,又慢慢冒熱汗出來,這天氣真是盛夏,沒有袁方給我們帶來那股滲入人心的寒意,中央空調走了,實在難受,我們兩個出了門,按照地址,轉了好幾圈,到了袁方的小區裏。
在三樓的303門牌。
不過,袁方不在家裏,我們到對面的304——袁方的鄰居敲了敲門。
本來,我們隻是抱着試探性的态度,可我們對着開門的老奶奶說了來意,表明我們是袁方的主治醫生後,老奶奶十分熱情的拉着我們進屋,坐在沙發上。
吹着涼飕飕的空調,老奶奶熱情的遞過了水果,對我說:“醫生啊,求求你們一定要救一救他,太可憐了。”
我心說那個袁方肯定是對我們有隐瞞的。
老奶奶歎了一口氣,說袁方這個大小夥子,也住在咱們這個小區十幾年了,我看着他長大的,一直是個好孩子,但好人沒好報,這種事情任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我說什麽事情呢?
老奶奶說:他談了五六年的女朋友,給他綠了好大一頂帽子,我早就說,那叫個曉晴的,不是好人,眼裏勢利着呢,這人啊,當初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不是什麽好東西喲!真是個不太正經的女人,供不起這尊大佛。
老太太拉着我們,遞過了水果,給我們講起了袁方家的事情。
這袁方從小就是一個很正直,熱血的青年,不過他大學上認識的女朋友,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袁方的老婆曉晴,是幹跑業務員的,經常接觸的客戶比較多,和袁方這個律師一樣能說會道,擁有很好的口才。
苗倩倩插嘴說道:“跑業務的女性,不是嘴巴利索就能成事的,咱中國的人情世故,很多單子都在酒桌上簽下,都得陪客戶喝酒,喝了酒還得請客戶去大保健,當然那是男性的,而一些女性的業績更高,因爲那種嘛……就是那種嘛。”她說着,臉刷一下羞紅了下來。
苗倩倩這個老司機,在老婆婆面前裝得相當清純。
“對喲,小姑娘你很聰明。”老太太說:我們這些街坊鄰居,老早就看出那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了,打扮得那麽妖豔,那衣服露的,那高跟鞋,在陽台上挂着花哨花邊的内衣内褲,看得我一個老太婆都面紅耳赤的,那布料又少又騷,裏頭的衣服穿成這個,是給誰看啊?
“他一個好好的律師,娶的什麽風騷老婆啊?這不,半個月前,出軌了,鬧了好大的一場呢,我在隔壁……都能聽得到罵架的聲音,吵得厲害,這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清官,也難斷家務事。”老太太給我們啰嗦着,給我們講起了那天觸目驚心,讓袁方發高燒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