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扭扭的銀鏡内,畫着一隻吊腸子的女鬼,乖張怪誕,甚至透着很濃重的陰氣,讓人看着就感覺很不舒服,看久了頭皮都有發麻的感覺。
苗倩倩虛着眼睛說:“看出了什麽東西嗎?除了把鏡子泡在腸子裏,我們如果還能研究出把這東西叫出來控制的方法,那就是一大利器,這東西可是厲鬼,相當于另類的養鬼術了。”
我點點頭。
養鬼術,是陰行圈子裏最大的陰術了,千奇百怪,很多陰人都用陰靈辦事,白小雪的桃核,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鬼刺青,本質上也是養鬼。
發鬼把兇魂養在頭發之中,和眼前養在鏡子裏,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細看了一下鏡子上的圖案。
光是落筆走向,和我們這一脈的刺青風格隐約有些相同,卻又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種獨樹一幟的風格。
那個恐怖的男人....
他果然不再是程家刺青的路數了。
“怎麽樣,有沒有眉頭?”苗倩倩眯了眯眼睛。
我苦笑了一下,端着鏡子搖頭說:“哪有那麽快?不過參考價值很大,至于改變這一副圖,變成我們能使用的陰器.....我覺得可能性很小,這東西或許隻是他随手做的,隻能用腸子作爲媒介來控制,要改鏡.....沒接觸過,這不是刺青圖,不是想改圖就改圖,這對我來說是很難的事情,陌生的領域。”
苗倩倩的眼眸之中,閃過失落的目光。
我繼續說:“不過,這東西參考價值很大,開闊思路。”
其實給我的靈感真的挺大的。
原來刺青還能有這種演變,或許刺繡,畫畫,都是這一類,萬變不離其宗,我的水平還太低,單單研究了一下就給我不少的啓發。
然後.....
我就研究了好幾天。
接下去連續幾天都沒有客人,天氣越發燥熱,吹着電風扇,苗倩倩百無聊賴的和小青、趙半仙在旁邊打牌。
苗倩倩鄙視的看着我說:“整天就知道看鏡子....臭美,你真是一個悶葫蘆。”
我也是無語。
咱的手藝不認真專研,以後怎麽有真的本事?
人都是刻苦學習出來的本領,我又不是什麽一點就通的天才。
“等等,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兩個别看我牌啊。”苗倩倩瞪了趙半仙一眼,把桌上的牌給蓋住,扭頭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一會兒,目光複雜的走了進來,竟然沒有心思打牌了。
我端着鏡子,問苗倩倩發生了什麽?
苗倩倩張了張嘴巴,歎氣說:“梁叔也走了。”
我坐在收銀台上放下鏡子,說:走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和小藝一樣,卷着東西去流浪天涯了,留下了一封信,交給了李叔,讓他打理家具廠。”苗倩倩說。
我也張了張嘴巴,一瞬間啞口無言。
現實不是童話,苗倩倩和李叔,以及街上的老人們都認爲這一次梁叔,還是能像是之前一樣扛過去。
可梁叔終究還是沒有挨過去,不能在恢複那種熱愛生活的态度,而是變成一個頹廢的老人。
“他終究還是太老了......或許是因爲太老了,梁叔已經承受不住喪失親人的壓力了。”
苗倩倩頓了頓,歎了一口氣說:“更或許,他那一次車禍能奮發圖強,還是滿懷對生活的熱愛,是因爲他還有一個兒子,不能倒下,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依戀,所以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我沉默了一下,竟然沒有出聲。
這件事情......竟然就到這裏結束了。
平淡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現實不是童話,我們一直期待倒下的梁叔,能堅強的爬起來......可這一次,沒有再次想當年一樣爬起來,一蹶不振。
而從頭到尾,我幾次去家具廠,都沒有見過苗倩倩的那一位梁叔。
可那一位悲情的中年男人,竟然讓我印象極爲深刻,整個人像是曾經站在我眼前一樣,活靈活現。
......
日子又過了幾天,天氣越發炎熱。
我還趴在收銀台上研究鏡子,真給我的刺青手藝帶來那麽一點點進展,一下子卡住了很久的刺青手藝,有了突破。
手藝強了,開店底氣更足。
這個過程中苗倩倩認真起來,也開始專研她的耳朵,也開始幫助小青,鼓搗着她的陰陽眼,看看還沒有有其他用途。
我們就閑着好幾天,但這一天,門口來了一個人。
不是什麽客人,而是我們的老熟人......寵物店老闆——老張。
這位可是老司機,一生經過大風大浪,之前給我科普了男不養貓,女不養狗的知識,賊可怕。
“喲,張老闆,什麽風兒把您給招來了。”我迎了上去,“趙半仙今天休息,在大榕樹那一塊下棋呢。”
“唉?老趙不在啊?”
老張摸了摸油膩的肥頭腦袋,他彎腰逗了逗小白狐,小白狐一臉厭惡的跑開了,小狐狸一直很愛幹淨,似乎讨厭這種油膩中年人。
老張頓時尴尬,說:“咳咳,小家夥....真是越來越有靈性了啊,這小眼珠轉得,和個人一樣,見人還有個喜好。”
我笑了笑,說:“老張,當時那些寵物店裏的動物,怎麽樣了?”
“唉,被割了舌頭,不好賣了,這些天過去,降低價格,也有一些愛心人士同情這些殘疾動物,願意買的。”
老張歎氣說:“其實,我這一次來,是我的一個姐們遇到了怪事,想請您給紋一個辟邪鎮邪的紋身刺青,壓一壓事情。”
感情是介紹生意來的。
要說我這裏最近特别冷清,冬天還有人走走,大夏天的熱得慌,我們這一條路還沒有什麽樹蔭,油柏路能烤死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客人來了。
我就請着老張坐下來,連忙給老張倒了一杯茶,說:“什麽事情啊?”
我覺得和老張講話特别的愉快,他是那種一張嘴能妙口生花的老江湖,交談很舒服。
老張說:“你知道,我玩寵物店的,走的路子比較野,什麽蛇、蜈蚣,蟾蜍蜘蛛這些冷血動物,都有養,玩這一類的有錢人也比較多,沒事就愛養寵物打發時間,經常很多有錢女人來我這裏訂貨,問渠道,什麽墨西哥紅尾捕鳥蛛,火玫瑰,白膝頭....都找我要貨,讓我留個品相好的,畢竟我人脈廣嘛....我其中就認識了一個貴婦,她碰到了一些怪事。”
我吃驚的說:靠,老張你路子那麽野啊,能量那麽大的嗎?
“哈哈哈!”老張哈哈大笑,說:“你還太年輕了,我的路子不是一般的野,拿貨的認識很多外國大學生,專門在外面幫忙做渠道,我老實跟你說,我甚至還和一些有錢開放的大少奶奶,有那麽一點點你懂得的私密關系,很熟。”
苗倩倩頓時來了性質,過來湊熱鬧,說:“我懂,那種私密關系嘛,但也不對,貴婦不是都喜歡玩小鮮肉的嗎。”
“老臘肉就沒有市場了嗎?”老張露出很生氣的樣子,舉起手臂,“你看看我這肌肉,我年輕的時候當兵的身材還保持着呢,現在才四十多歲,正是成熟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刻,再加上我這一把嘴巴.....”
老張一說到這,我頓時明白了。
他這嘴巴是很厲害,我之前就領教過,能給你吹一個晚上的趣事,怪不得能讨貴婦喜歡。
我頓時佩服萬分,說:“老張你真是傳奇人生,年輕時候經過大風大浪,現在随便開一個寵物店養老,現在還當婦女之友,到哪都能發光發熱。”
“那是!”老張大笑。
苗倩倩興緻大發,一臉猥瑣的揶揄着問:“哎!老張,我問你一個事兒啊,那什麽....之前你說那玩狗的圈子,和你現在認識的貴婦圈子,是同一個圈子嗎。”
老張哈哈一笑,頓時和苗倩倩這個女司機看對了眼,說:“小遊兄弟,你店裏的這個小姑娘真有趣,這個圈子呢,它是有重疊的,也有不重疊的,我開個店,認識的朋友很多,圈子很大,但很多事情,不能給你明說。”
“哦。”苗倩倩打開了新大陸。
“咱們在說一說眼前這個正事。”老張講起正事,對我們說:“雙頭人,小遊兄弟你聽說過嗎?我那女性朋友,就遇到了那麽一個怪事,她碰到了雙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