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半仙上了三輪車。
一邊開,一邊聽着他的話,他在前面說,我們兩個坐在後面聽。
這位老哥叫李大牛,真是人如其名,又高又壯,樸素的農村娃,到城裏打工了十幾年,今年三十多歲,就隻攢錢買了這一輛三輪摩托車出來跑生意。
他和我們訴苦,現在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小轎車普及了,沒有小轎車的,也自己有摩托車和電瓶車,一天都沒有多少生意,扯着扯着,全是扯些日常生活的小事,吐苦水。
我聽了一會兒,忍不住打斷他:“你來我們紋身店,是不是碰到了什麽怪事?跑夜車,容易撞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李大牛摸着腦袋,憨厚的笑了笑,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我碰到一些小麻煩的事情,我總感覺......我的這輛車上,坐着一個人。”
車上坐着一個人?
我心裏吃驚,本能的扭了扭屁股,如坐針氈,在車裏四處看了看,的确感覺有些怪異陰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車上注視着我們。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遲疑了一下,緊了緊衣領。
“大概幾周前吧,我偶爾能從後視鏡上,看到一個小嬰兒。”李大牛說,“一開始沒注意,但漸漸發現到了晚上淩晨兩三點,我跑夜車的時候就通過後視鏡,看到後面一個小嬰兒在我的車上玩耍,撥弄車上的鈴铛,在車裏爬來爬起......但我一回頭去看,又沒有見到......就特别的滲人,你知道嗎,這大晚上的。”
鬼嬰?
我心裏琢磨了一下。
他這種淩晨跑夜車,辛苦,也容易碰到不幹淨的東西,但是怎麽會有一個嬰兒?
我想了想說:“你這種情況,明顯是這三輪摩托車上有兇靈,你以前開車,撞死過人?”
李大牛連連搖頭,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說:絕對沒有,我平常遵紀守法,開車都特别小心,别說撞死過人,連刮擦都沒有過。
那是怎麽回事?
我覺得他這事情有些麻煩,車裏真有一隻陰靈?
“特别是最近。”李大牛驚魂未定的說:“我開車的時候,總感覺有人趴在我背後,或者坐在我懷裏,涼涼的,在我身上爬,我脖子上,還有胸口上,有一排小小的牙印,像是要吃奶。”
我心裏一驚,從後面看着他的脖頸右側上,還真有一排小小的野獸尖牙。
這是把你當成它媽了?
我心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嬰靈,但這麽怪的事情,的确滲人。
趙半仙聽到這裏,忽然插嘴問:“那你開車的時候,有沒有被鬼遮眼?就是眼前忽然一暗,什麽都看不到的那種。”
李大牛聽完楞了一下,連連搖頭,說:沒有,如果開車眼睛一黑,早就撞車了。
趙半仙點頭,說:“既然沒有鬼遮眼,那我明白了,估計是一個愛鬧的嬰靈,它不遮你的眼,就代表不是兇靈,它不想害你,就在你的車上玩,但是你知道,這東西一直在車上,也不是什麽好事。”
大家都明白。
鬼魂這東西和人呆多了,陰氣太盛,會讓活人萎靡不振,還會印堂發黑,壞人陽氣。
但事情的确不大,我看這個李大牛的确是一個好人,就說:“那我給你紋個鎮邪的紋身,把那髒東西趕走,讓不敢來找你。”
“好好好,最好不過了,我特别信這個東西,特别是我身上這牙印,滲人。”李大牛連連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說:“那小哥兒.....那鬼嬰離開了,它沒有住的地方,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魂飛魄散了?”
“對,本來就是孤魂野鬼,就算不在你車上,也會繼續慢慢消散的。”趙半仙插嘴道。
這一下,李大牛竟然不願意了,激動的說:“那不行!能不能讓它有一個好歸宿?給超度一下什麽的,你看,它也沒有害我,甚至我最近運氣好了很多,還撿到錢了。”
這話,讓我瞬間哭笑不得。
我就是一個刺青師,超度這東西,得去找寺廟裏,真有本事的高僧。
我心裏無語,勸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那髒東西留在車上不是個事兒,它影響到你的身體健康,你看,你都被鬼嬰咬了,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啊,我給你紋個辟邪的,給它趕走,第二,我直接給你紋個驅鬼的,直接給它鎮死,小嬰兒的陰靈,很弱。”
“不!我兩樣都不選!”李大牛忽然十分激動的大吼一聲,把我瞬間吓了一跳。
我沉默,問:“那鬼嬰是你的兒子?”
我這話一落下,旁邊的兩人瞬間同時開口。
趙半仙說:“不是他兒子。”
李大牛說:“是我的兒子。”
我傻眼的看了趙半仙一眼,驚奇的問:“是不是人家兒子你都知道?人家自己都承認是他兒子了。”
趙半仙聽到了李大牛的回答,看着他說:“那鬼嬰怎麽可能是你兒子呢.....你分明還是個處男啊!”
噗!
我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人家都三十多歲了,趙半仙你還這樣诋毀人家,結果趙半仙對我說,他真是能看出來,我心裏就不淡定了,感情看人的面相還有這種作用?
“别懷疑,是能看出來的。”趙半仙看了我一眼,扭頭問李大牛,說:“你别騙我們,你都沒沾過女人,怎麽會有孩子?”
李大牛臉都憋紅了,說:就是我兒子!
我覺得這事情有蹊跷,問李大牛,他卻開始藏着噎着都不說話了,這憋着憋着,就到了醫院門口。
我聽着,也着實沒有辦法。
“那我們下車了,大牛哥......你這個事情,不攤開來講,就比較難解決。”我給了車錢,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和趙半仙走到醫院門口。
進了醫院,迎着明亮的白色燈光,趙半仙就對我說:“奇了怪了,好奇怪的李大牛啊,明明是個老處男,窮屌絲,都沒摸過女人怎麽就有兒子呢,還是趴在車上玩耍的鬼嬰?”
他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就順着記憶再次來到了那間病房。
咚咚咚!
“誰?”病房裏傳來沫小兮的聲音。
“是我。”
門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漸漸的打開,沫小兮和陳玉兩人衣衫不整的站在病房裏,面色潮紅,一臉風韻猶存的妩媚樣子。
“你們這是....”我瞬間有些懵。
沫小兮慢慢扣着紐扣,平靜的說:“龌龊的男人,總是有龌龊的思想,你知道,陳玉有那方面的疾病,這裏總不能給她去找男人,加重病情,但她卻實在忍受不住,所以,我就替她幫了一下忙。”
我:“.......”
錯愕了幾秒,便對沫小兮改觀了不少。
甚至心中對她豎起大拇指來,果然醫者父母心,還要舍身求義,爲患者治病,簡直徹底貫徹了社會主義價值觀!
沫小兮看着我,十分平靜的說:“人皮已經給你了,現在過來......是給陳玉小姐解術的嗎?”
我點了點頭。
“請。”沫小兮對我點點頭,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慢慢離開了病房,然後瞪了趙半仙一眼,示意他跟着離開。
等兩個人離開之後,我看着一臉紅暈未散的陳玉,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經過剛剛那檔事情,瞬間有些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