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感染而死?
我覺得不是。
以許桃灼的聰明,應該不會犯那麽低級的錯誤。
她是一個連眼鏡都定期消毒的人,十分嚴謹,那盛着眼珠的小碟子不消毒,這實際嗎?
并不實際。
人家是一個醫生,還是專業的眼科醫生,必然是有足夠的把握把眼睛暴露在外面,知道怎樣保護自己的眼睛,才敢去做出那種舉動,對安全,應該比誰都清楚......
但是,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對于這點,我沒有能力去查,其實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也就到處結束了,
但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就在返回紋身店的路上,騎着小電驢路過那條西興路上,我遲疑了一下,見到了一名小賣部的老闆。
他守着店鋪驚恐的看着門外,在沉思,不斷低語道:“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
看到她?
一瞬間,我聯想到了這邊正是吊眼女出現的附近,于是,在我遞過了一根煙,他坐在小賣部前,和我說起了一些事情:
許桃灼的真正死因。
“我的小賣部一般淩晨兩點關門,當時,我上完廁所,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結果就遇到了她。”
我說:“她?她是那個吊眼女?”
“對,對,就是那個可怕的怪物,我看到她了,特别的恐怖你知道嗎?”
這位中年男人坐在小賣部裏,挨着賣冰淇淋的白色冰箱,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還在發抖,像是在寒冬裏的冰窟一般。
“她在陰影裏走,眼睛從眼眶裏掉了出來,連着兩根帶子.....那對眼珠子被托在兩個小碟盤上,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打量四周.....她的眼睛看得很開,我當時在她後邊靠右一點,她竟然就發現我了,然後扭頭,端着小碟子上的眼珠來看我.......你知道當時有多恐怖嗎?”
他猛然痛苦的捂着腦袋,慢慢蹲下,滿是老繭的手顫抖着,面容煞白,“那畫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多恐怖?
我覺得在那種環境下,大概和恐怖電影一樣恐怖吧。
隻是,這不是電影,是真人真事,人的眼珠子從眼眶取出來是不會死....隻要不拉斷後面那條脆弱的眼外肌的話,而那位美麗的眼科醫生,真的把眼珠子取出來了,用來看東西。
可那種變态行徑,恕我無法形容。
這位小賣部老闆的話驚恐萬分,繼續說:“但是後來,可能是那女鬼看到我也是吓了一跳,然後腳下忽然就踢到了一個啤酒瓶,直接摔了一跤,她跌倒了,整個人啪的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後那兩顆眼珠瞬間就被壓.......”
嘭!
他做出了一個爆炸的手勢。
我忽然沉默。
“這幾天啊,我一直在做噩夢,就是那個吊眼女的噩夢,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睜眼閉眼都是那個怪夢,她說是我害死了她.....她說,她要找我報仇。”
小賣部老闆的面色慘白,恐懼開始布滿他無助的臉。
我楞了一下神,說:“哦?你開始每天都做噩夢了......你夢到她了?”
“不,不,你誤會了,是夢到我自己了,我夢到我把我的眼珠拉了出來,兩顆眼珠子吊在臉上,然後拿起剪刀,把吊在臉上的眼珠子的那條連着眼眶的帶子,狠狠剪斷了,最近我發現我的眼皮開始閉不......”
我沒有繼續聽下去。
我和這位受到驚吓的小賣部老闆道别,讓他好好睡一覺,必要的時候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免得因爲這件事留下一輩子的陰影,之後,我繼續騎上我的電瓶車,向外開去。
可是,直到後來很久很久。
不知道爲什麽,吊眼女的都市傳說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還在我們這邊的城市流傳着,興盛不衰。
時不時就有人會說:某天在這個城市的夜晚裏,看到一個人捧着眼珠,到處好奇的觀看整個世界。
.......
.......
其實,我後來想了許多。
一個人的恐懼,畏懼心,是對一個人的保護,就和眼皮、人的痛感,乃至恐高症一樣,能阻止你做某些損害自身的行爲,這是人在漫長的進化中誕生的自我保護枷鎖。
而沒有恐懼的許桃灼,她眼珠子掉下的那一刻,根本不知道恐懼,而是十分耐心的用它去觀察了整個世界.....或許,就是她淪落到這種下場的原因吧。
我想起了一句經典的話:
不作不死!
其實,這件事情也給我留下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
從那以後,我每次一打噴嚏的時候,哪怕知道會條件發射的閉眼,也會緊緊的眯緊雙眼,因爲......我害怕我的眼珠掉下來,會看到那不一樣的世界。
那天下午。
我在醫院中告别了許桃夭,在街道上告别了那位驚恐的小賣部老闆,回到了店裏,我心裏有些爲那個美貌冷靜的女子歎息。
不過,我的事情很忙,沒有時間去給别人歎息太久,因爲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一個不太想接到電話:
“喂,大哥兒,是我,章小全,章小全!”
對面哈哈大笑的豪邁聲音,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半個月之前,那個讓我紋錦鯉的臭潑皮。
其實,我不太想鳥他。
比我大那麽多,還厚着臉皮叫我大哥,我也是醉了,但眼前看在李山的面子上,我還是禮貌性的說了一句:“之前不是給你紋身了嗎,還來找我做什麽?”
章小全說:“大哥,你那紋身是什麽破紋身?我在你那紋身後就去賭了半個月,簡直坑死我咯!”
我頓時好了奇了。
賭博,給紋錦鯉是有些不對路,助不了什麽賭運,但是即使不助運,也沒有理由去倒黴運啊?
我頓時有些好奇,就問他。
結果,章小全跟我說出了一件奇葩的事情。
他跟我說:他之前賭錢,一直輸,輸得褲裆都沒有了,欠了一屁股債,背井離鄉來投靠李山,準備東山再起,來這裏賭一把,到時候再準備衣錦還鄉。
俗話說,十賭九輸,一個人如果靠想賭博起價,那麽隻會越陷越深,章小全就是那麽一個人。
他之前,一直在輸,但他在我這裏紋身過後,現在開始赢錢了,卻還來找我......
我聽到這,頓時就罵道:“你特麽有病啊,你要是沒效果,還倒黴了來找我,那麽我認了,但你赢錢了,還來找我做什麽?”
“遊大哥緩口氣,緩口氣,你先聽我說完。”
他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語氣估計比見他爸還要恭敬,掐媚的口吻低聲說:“但大哥,我眼前這錢赢的,不等于沒赢嗎?我這半個月來,天天去賭,就赢了一千多塊錢,每一天賭個一整天,不管我怎麽賭,賭多大,賭老虎機、賭牌、賭麻将,每次到了最後,都隻赢個五六十多塊,這麽辛苦還不如去打工,打工還比這來錢快,一個月也有三千,一天都能一百。”
我說那你去打工啊。
講真的,能給赢錢就不錯了,走偏門的,人家錦鯉還給你助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打工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去打工。”
他小心翼翼的說:“但哥,你看,我這真的赢得有些少了,還平均每天都是五六十,賺不了多的錢,也輸不了,現在搞得每天去賭場,都跟上班似的....人家賭場的荷官,工作人員,全都認得我這一号人物了。”
我懶得理他,咔擦一下挂了電話,翻了一下通訊錄,直接給他拉黑了,免得再騷擾我。
我可不是李山那麽心軟,這家夥也對我沒有救命的交情。
我到超市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回到了紋身店裏,沒成想這個章小全一臉哈腰奉承,竟然早早的坐在了我店裏頭,和趙半仙吹着牛。
他一看我回來了,連忙走了上來,彎腰就拿起了一塊布,“遊哥,我給你擦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