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空中的那道血痕,帕裏神情一凜。
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那許多人一眼,菲林站在那裏,他渾身籠罩着黑色的袍子,将整個人都遮擋了起來。
而在菲林身後,還埋伏着幾十個刀斧手,所有人都殺氣騰騰。
視線再往外,則可以看到最後面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的男巫正不停屈指向空氣中彈出一縷縷烏光,那些烏光化作能量,彙入營帳外籠罩着的一個圓環形的結界。
那是艾琳派過來協助他們的男巫,其戰力孱弱,卻最善于構造結界。
這個散發烏光的光環可以在持續時間之内将這裏面發生的一切都全然阻隔。
帕裏看到菲林沖他點點頭,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伸手掀開營帳的簾幕,走進去迎上那些等待的軍官們的視線。
“帕裏,将軍已經到了麽?”有人發問。
帕裏微笑道:“當然。”
說着,他側步讓開,将跟随着他走進來的菲林讓出來。
看到這個渾身黑袍的人出現,營中的軍官們紛紛騷動,正要發問,就隻見黑袍扯落,露出菲林騎士的那張臉。
作爲歐尼手下排名靠前的将領,菲林的臉很有辨識度。
“菲林?!是你!”
一個軍官猛然站了起來,語氣大變,他瞪眼驚疑不定地看了帕裏一眼,大聲喝問:“這是怎麽回事?菲林怎麽在這?将軍在哪?!”
“你是在找他?”菲林随手将一個滾燙的頭顱扔在地上,語氣輕松。
“你們!你們!”
衆将大驚失色,他們終究發覺了不對,可惜卻爲時已晚,隻見菲林擡手輕輕一揮,口中喊了句一個不留!
随後自他身後幾十名精悍刀斧手蜂擁進來,将一群被技術員降低了武力值,手無寸鐵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将官盡皆砍死!
大帳之内人頭滾滾,哀嚎不斷,如修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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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王都守衛軍全體中級以上軍官都已斬首!”
看着智腦上演員菲林發來的報告,張洛默默回了個好字。
王都守衛軍将官全滅,那麽即便等西斯派出去的人抵達,面對已無指揮的軍營,也無法獲得軍力支援。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至于城内,從智腦上艾琳發來的彙總報告來看,四座城門的軍官、治安所以及守備軍營的重要将官都已遭到戰鬥男巫的不同程度的刺殺,近半死亡,大半重傷。
王都内外,所有屯兵之處全部陷入癱瘓!
王都廣場已孤立無援,隻剩下禦林軍一隻軍隊仍在頑強抵抗。
張洛面無表情地熄滅屏幕,緊了緊披風,然後繼續觀看王宮廣場上的厮殺。
廣場之上的戰鬥已經陷入白熱化,禦林軍已經披挂完畢,王宮内部的火槍與刀劍開始對黑風軍造成大量傷亡。
雖然張洛用技術手段提高了黑風軍的士氣,但他們畢竟是短時間收攏來的殘兵敗将,隻是配合上便相當生澀,戰力與王宮精銳相比仍處于下風,隻是占據了前期的巨大優勢,而當禦林軍漸漸緩過神來,組織起有力的抵抗,黑風軍的優勢開始不斷被削弱,甚至于,在禦林軍付出了上千名士兵的代價之後,戰場上的局勢已開始逆轉。
戰線已推移至宮牆之下,那些貴族們早已進入王宮躲避,整個廣場徹底成了兩軍交戰之地,雖然缺乏大型火炮以及重甲騎兵的聲威,但這場厮殺依舊兇悍,硝煙彌漫,慘烈無比,血肉橫飛,城牆之下的戰線宛如一座鋼鐵的絞肉機,不斷吞噬着兩軍的生命。
尤其當巫師們進入戰場,形式更加兇險起來。
艾琳指揮的戰鬥男巫雖然強大,但在這種戰陣之中也依然要謹慎出擊,而他們也并非沒有敵人,但是西斯身旁始終未曾投入戰鬥的一隊高級騎士便是一堵難以攻破的城牆,這些佩戴者禁魔器具的騎士對巫術有相當程度的抵抗力,加上他們高超的武力,十足是一塊極爲難啃的骨頭。
而除了這些,王宮之内的宮廷巫師也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黑金王國的戰争已綿延數年,随着教會的倒塌,各大勢力也早已從對巫師的畏懼轉而招募,西斯也早早便收攏了一些男巫,雖然不如艾琳等人,卻也難以短時間剿滅。
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戰鬥也出現在戰場中。
熾熱的大片火焰不斷融化着依附城牆形成的寒冰層,城牆底下憑空而生的土元素巨人與陰影中浮現的刀光對抗,遁入迷霧中的艾琳滿身狼藉地不停隐現,城牆上枯瘦的老巫師指尖電蛇蔓延……
張洛靜靜地看着這些,神态很平靜,他當然有能力加快西斯一方的潰敗速度,但他卻并未這樣做。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考慮到隻有足夠慘烈的戰鬥才能将主角歐尼的翻盤體驗烘托到最佳,畢竟九死一生之後的僥幸獲勝比碾壓平推帶給人的勝利感更加強烈。
至于另外一個原因……
他将目光稍稍擡高,看向王宮城樓上。
在那裏,還豎着一杆巨大的王旗,在旗幟之下,西斯雙手扶着城牆上寒冷的磚石,發絲微亂,華服依然,頭頂上那頂沉重的王冠不曾使他的頭顱低下半分,他站在王旗下,整個人處于整個戰場最醒目的位置,幾次箭矢都幾乎射到他,這位初登大位的黑金王卻一步都未後退。
身旁的親衛第六次趕過來請求他後退入宮。
西斯卻想也沒想便幹脆拒絕,随後他扭過頭,用一雙通紅的雙目盯着親衛長,急促問道:“傳令兵已經派出多少了?”
“陛下,已經派出去第十波了!”
西斯喃喃自語道:“第十波,第十波,這麽多人肯定早有抵達王都守衛軍營的,怎麽大軍還沒有到?!”
親衛隊長滿身血污,他的盔甲縫隙中還帶着腥臭的肉塊,聞言當即跪下,疾聲道:“陛下!傳令兵極有可能遭遇堵截,請容許我帶人殺出去,必攜大軍趕來誅殺逆賊!”
親衛隊長的聲音斬釘截鐵,西斯卻隻是搖了搖頭,他雙眼落在半空中,說:“那麽多傳令兵豈能全部被攔截?況且信号也早已發出,遲遲不見動靜,恐怕……守衛軍已經出事了!”
“陛下……陛下不要過慮,歐尼叛軍隻有這麽多人,怎能威脅守衛軍營?”
西斯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扶着牆頭,目視血流成河的王宮廣場,耳邊充溢着厮殺的戰陣之音,他心頭升起一股涼意,擡起頭,見陰沉的暗空已風起雲湧,慘白的天光都染上了殷紅,那滿天風雪早已遍布肅殺之意,無來由的,他仿佛察覺到了某雙極遠處的視線,于是望去。
這一刻,穩坐塔樓的張洛透過眼鏡,忽視了空間的距離,隔着漫天風雪,對上了西斯那雙腥紅王目。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就像錯覺。
張洛摘下眼鏡,在公司技術頻道裏平靜開口:
“增強禦林軍消極情緒,降低其戰鬥力,加快戰争推進。”
說完,他摸出酒袋灌了口葡萄酒,然後皺眉。
那本來美味的酒,卻不知何故,含在嘴裏,倒好似是一口鮮血。
格外的腥澀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