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濡濕了後背的衣服,帕裏的手也僵住了,仿佛過了很久,他才清醒過來。
迅速甚至是有些倉皇地攥緊了紙條,想了想,又不放心,他猛然将紙條塞在嘴巴裏,然後端起湯,一口吞下,感受着粗劣的紙條滑過食道,帕裏才終于放下心來。
那張紙條上,清楚明白地寫着帕裏原本在歐尼軍隊中所屬的具體軍隊番号,以及一些敏感信息。
這些信息宛如一把刀子,刺痛了他本來就極爲敏感的神經,讓他有一種被扒光了,看透裏外的感覺,而紙條的後半部分則更讓他驚魂不定。
後半部分寫的是署名,是菲羅的名字,作爲歐尼手下有名的将軍,曾經掌管這支王都守軍的最高将領,菲羅正是帕裏的頂頭上司。
紙條很小,上面能承載的信息也很有限,僅僅是以菲羅的名義點明了他的身份,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他的信息。
這頓時令帕裏堕入迷霧,他不知道這張紙條的出現意味着什麽,他隻知道菲羅将軍回來了,并且已經以某種神奇的方式滲入了守衛軍,并以這種奇妙的方式向自己傳遞了信息。
帕裏并不懷疑這張紙條的來源,菲羅的字迹他很清楚,同時,用腦子想想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會用這種方式聯系他的,也隻能是菲羅,最起碼不可能是西斯的手下,否則,直接将他抓了就好,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
他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想起大人物,帕裏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名字,他驟然聯想到了前幾日王都中發生的那件事,宰相奧托成功越獄并且不知所蹤,這個消息早已不是秘密,對于宰相大人究竟是以何種方式從大牢中逃走,很少有人知道,帕裏也不知道,隻是本能地覺得,以宰相那副身闆,總沒道理憑借自己跑出來,更可能是被人救走的。
“難道是菲羅将軍救走了宰相大人?”帕裏的腦回路也相當清奇,頓時胡思亂想起來,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按照這個思路去想,帕裏開始猜測這張紙條有可能是宰相的用意,在這個時候聯系自己,肯定有所圖,莫非是要自己幫助做些什麽事?
不得不說,帕裏竟然還真的猜中了幾分。
他也不吃飯了,就在營帳中來回徘徊,心中如蒙陰影,對于菲羅的接觸他内心情緒十分複雜,帕裏曾經也是忠誠的,但以目前的形式,帕裏自己已經快自身難保,哪裏還有能力去給辦事?
不過換個思路去想,他自己本來便已經預見到了不遠的危急,這時候正是驚慌無措之際,菲羅的這張紙條又頓時令他有種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猶豫徘徊了好一陣,帕裏始終理不清頭緒。
他感到心中煩悶至極,想了想,幹脆出了營帳,在軍中徘徊,幾乎是下意識地往發放食物的地方走去,卻不料發放食物的士兵已經離開,大半士兵甚至都已快吃完午餐。
就在帕裏如同無頭蒼蠅般在軍營裏亂轉之際,他突然看到遠處某個士兵營帳裏跑出來個家夥。
那是個士兵,生的很瘦,兩隻眼睛遊離不定,眼珠亂轉,眼角很鋒利,這時候獨自一人走出來顯得很惹眼。
帕裏心中一動,走上前呵斥道:“士兵!軍中有令,無事不許随意行走!”
那個小兵驟然被呵斥,渾身一抖,等看清了帕裏身上的副官軍裝,卻是突然眼睛一亮,小跑過來,報告道:“長官!我……我有事要禀告!”
“什麽事?”
“長官,是很重要的事,我想向将軍禀告。”
帕裏聞聲臉色一沉,怒斥道:“将軍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有什麽事先和我說!”
遭遇呵斥,那個士兵頓時慌了,他猶豫再三,整個人似乎在糾結什麽,這副模樣讓帕裏十分厭煩,正要怒罵,就看着這個士兵壓低了聲音說:“長官,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
帕裏無來由地心中一突,他想了想,不遠處就是他自己的帳篷,這時候卻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另外一個方向,帶着這個奇怪的士兵一路走到營帳群外面,翻過了一個小坡,走進了一片灰突突的密林中。
這裏距離營地不遠不近,倒是足夠安靜無人。
“好了,有什麽事趕緊說,神神秘秘的,我看你就不對勁,小心我把你抓到軍法處審一審!”帕裏威脅了一句,果然把這個士兵吓得夠嗆。
“長官,絕對是重要的大事!”瘦弱士兵忽然賊眉鼠眼地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紙條,然後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咬牙道,“長官,這是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從饅頭裏發現的東西,我……”
“我看看!”沒等他說完,帕裏便汗毛豎起,伸手搶了過來,低頭一看,眼睛頓時眯起,他這才意識到原來不僅僅是隻有他自己收到了紙條。
而眼前這個士兵,竟然也是當初混進來的歐尼舊部,隻是當初混進來的士兵也是從不同軍隊抽調的,所以兩人彼此倒是從來沒見過。
帕裏眼神危險地盯着這個士兵,厲聲說:“這紙條寫的是你?”
面對着帕裏的恐吓,這士兵頓時驚慌地将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末了才道:“長官!我當初隻是歐尼王子底下的普通士兵,從來都是上面要做什麽,就做什麽,西斯王子當了國王,我就是效忠新國王,我早就和原來的自己劃清了界限,這個紙條,肯定是菲羅意圖不軌,他肯定要做什麽損害西斯國王的事,我看了之後立馬就出來想要報告,您看這消息重要不?”
“重要,非常重要,你做的很好。”帕裏默默将紙條攥在手裏,語氣低沉地說。
士兵頓時露出喜色,眼巴巴地說:“那這個事,等通報将軍,算不算我立功表現?”
“立功?算,當然算,”帕裏看着他,說,“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你放心,你既然對西斯王子這麽忠心,那即便以前是歐尼王子的部下,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真的?”
“當然是真的,”帕裏看着這個一臉喜色的士兵,他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眯着眼睛道,“畢竟……對于一個死人,是完全沒有追究的必要的。”
說着,帕裏那隻拍在士兵肩膀上的手猛然擡起,捏住了對方的脖子,猝然用力,那個士兵頓時瞪大了眼睛,臉憋得通紅,想要叫喊,卻喊不出。
與此同時,帕裏另外一隻手猛地拔出腰間長劍,隻是劃過一道弧光,便割破了這家夥的喉管。
“呼噜噜……”
喉嚨裏噴出一股股鮮血,混雜着那含糊不清的呼喊,隻不過幾個呼吸間,這人便沒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