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無出路！
科舉誤終生！
隋玉腦子裏轟隆隆來回重複着這兩句箴言。
整個人，一顆心，哇涼哇涼的。
怎麽個意思？
自己剛剛收拾好小書包，下定決心下山讀書，走科舉這條路，然而山還沒下去，就遇見這麽一場活生生的悲劇？
一個少年聰敏的老秀才，考了幾十年科舉，最後也沒考上，混成這個慘兮兮的下場。
這怎麽看都是個生動活潑的反例啊。
就這樣，隋玉還未正式踏上讀書路途，就遭此重擊。
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伯，您這……也算是萬中無一了吧……”隋玉僵笑着說道。
張洛立即正色道：“年輕人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我與你無冤無仇，怎會害你？我這一生已算毀了，實在不忍心你這大好少年重蹈我之覆轍，你以爲我這是特例？謬矣！我科考數十年，所見類似經曆何其之多，光是本府之内，與老朽一同考了幾十年的‘考友’便有十幾人之多，而那些中途放棄的呢？又有多少？”
他繼續循循善誘道：“讀書一途遠不如常人所想的輕松，一旦落榜又要苦等數年，其中更是黑幕重重，便是不考慮這些，單是四書五經，文章八股，又豈是可以簡單做好的？多少風流才俊，都倒在八股之下？任你才思過人，掌握不了套路，也照樣徒勞，我且問你，你如今多大了？”
“快十八了……”
“晚了啊！太晚了！讀書是幼年功夫，你錯過最好的時光，再去背四書五經，你哪裏能那麽容易背誦的下來？”
“這倒是……”
“所以嘛，年輕人不要頭腦發熱，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你想做啥？讀書當官？然後掌握實權？誰惹你就出動兵馬收拾誰？你呀，太天真了！趕緊回頭是岸吧！”
“……”隋玉傻乎乎的，一動不動，心想我的想法你咋知道？
難道說，我真是是頭腦發熱？
嗯，有可能，讀書哪裏那麽簡單，我高中那陣也是拼命學，結果高考不也是隻上了個普通院校麽？
難道換了古代，我就能化身學神了？
沒有這個道理啊！
這老伯說的對啊！
隋玉雖然是少年人身體，但卻是成年人的靈魂，沒有多少逆反心理，是能聽得進去老人的話的。
他這一琢磨，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他反過來一把握住張洛的手，用一種醍醐灌頂的模樣說：“老伯，太謝謝您了！聽您一席話，差點走錯路啊！”
“幸虧我今天遇到您了，不然的話，我這輩子就要誤入歧途了！太感謝您老了！”
感受着隋玉手心的熱度，張洛終于如釋重負，露出笑容，他心說不用感謝了，你能迷途知返就謝天謝地了。
隋玉一番感謝，張洛也配合了幾句，一對老少頓時生出相逢恨晚之感。
隋玉也是個自來熟，幹脆拉着這位從懸崖邊拯救了自己的老伯開始訴苦。
大概也将自己的身世一說，然後歎氣道：“您老人生經驗多，您看我這情況怎麽整，讀書吧，腦子不行，習武呢？身體不行，要不……我做生意去吧？”
張洛吓了一跳，急忙懸崖勒玉，說：“可别做生意，所謂市農工商，這商人啊，地位太低，人家都看不起。”
“那我咋辦。”隋玉突然一下子就迷茫了。
張洛适時道：“要是依我看，你最好還是學武。”
頓了頓，他解釋道：“你看啊，你生在武當山這種大派，又是傳說中張真人的孫輩，這種得天獨厚的人脈資源，浪費可恥，别人多少人都求不來呢。”
“可是我的身體沒法習武啊。”隋玉苦悶道。
“說起來，你這病有辦法解決麽？”張洛故意問道。
“有是有，不過這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先天缺陷，最簡單方法就是有一個絕代高手爲我打通經脈，可惜掌門師祖閉關多年不出，我也等不及了啊。”
張洛聞言，眯了眯眼，做出思索狀态，忽然開口道：“絕世高手麽……我倒是聽說過一件秘聞。”
“啥秘聞？”隋玉可喜歡聽八卦了，不由追問道。
“我曾經有過一個江湖上消息靈通的好友，他曾與我說過一件秘聞，是關于張真人的，我來問你，張真人爲啥多年閉關？”張洛問。
隋玉回憶了下，才回答道：“聽說是掌門師祖曾經與江湖強敵交手，受了傷，這才閉關調養。”
“這就對了！”張洛拍手道，“你想，張真人閉關數年都未出，說明這傷勢極重，以張真人的武功，當今江湖，能令其受如此重傷的人物又是何等人？”
隋玉搖搖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關于這件事派裏極少有人談論，不過，那肯定是個超級高手。”
“對喽！我聽說的秘聞，便是與此有關，其實那人江湖喚作‘靈通散人’，乃是隐秘門派的高人，昔年一戰，正發生在武當山，張真人勉強獲勝，卻身受重傷，而那靈通散人，卻是墜落山崖，至今沒有蹤影，不過以那人的武功，卻是未必真的身死。”
隋玉聞言豁然一驚！
墜落山崖？
他腦中仿佛劃過一道靈光！
武俠世界中的懸崖是個何等樣的存在？
凡是看過武俠小說或者電視劇都都知道，那就是一塊超級寶地啊！
崖底要麽就是存在武功秘籍，要麽就是藏着武林高手。
簡直堪稱武俠世界的秘境。
飽受武俠小說熏陶的隋玉自然不會不知道。
于是他猝然驚呼道：“難道您是說，那位靈通散人很可能還活在武當山某處？”
“……這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聯想的啊。”
張洛不樂意承認，想起這件事，他也有些氣。
當初看到93歲的隋玉老先生帶來的劇本的時候，他就已經不高興了。
因爲俗套。
在那個劇本中，點名要求了，主角必須要有在山崖底下獲得奇遇的情節！
大概93歲的隋玉老先生覺得不經曆這個，壓根都不算在武俠世界中當過主角。
沒辦法，客戶的要求，那就必須滿足，否則如果要給金手指，張洛有的是辦法，最簡單，直接把張三豐叫出來就行了嘛。
不過誰讓客戶限定了金手指獲得途徑呢？
他能怎麽辦？
隻能想辦法呗。
之前宋文書在嘲諷隋玉的時候，就暗示過他，說讓他跳下山崖，不過隋玉似乎壓根都沒往那塊想。
最後沒辦法，隻能由張洛這個導演親自出馬。
“沒辦法，客戶是上帝啊。”張洛心想。
而這邊，隋玉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覺得仿佛人生又恢複了希望。
他追問道：“老伯，那你可知道，靈通散人究竟是在哪個懸崖掉下去的？”
“好像是紫竹峰。”
隋玉蓦然醒悟，紫竹峰的懸崖？
咦？
那不就是自己平常打坐的地方麽？
隋玉頓時覺得，這肯定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