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三人,林蒹葭沉默了。
從情分上來說,她們過去的确是情同姐妹,但随着二十年時光的流逝,秦羿又不在,失去了主心骨,幾個姐妹也是各自離心,圍繞着孩子們分成了兩派。
昔日萬小芸主管江東與秦幫的财政大權,但随着雲浙經濟圈的興起,以溫雪妍、狄風雲等商界新銳的崛起,在秦羿還沒有離開時,就已經如日中天,生生在大秦總公司中,占據了半壁江山。
再随着醫藥廠被總歸入大秦總公司後,萬小芸即便還留着江東,影響力也遠遠不如崛起的商場明星溫雪妍。
溫雪妍是個很理智的人,她并非向着誰,而是從整個商場大環境去考慮問題,秦幫的産業在秦繼手中得到了持續與可觀的發展,這也是她不遺餘力支持秦繼的原因。
現在的問題就是,林蒹葭、萬小芸等人對于溫雪妍的立場是打問号的。
而且就算是溫雪妍是向着他們的,心中對秦羿的骨肉有感情,她們還能左右江東的局勢,對秦繼的決策有影響嗎?
虞素芳就更不用提了,她本是一戲子,蒙秦羿所救收留了下來,以前在秦羿的女人中,地位也是最低的,而且跟萬小芸等人很少有共同語言。
衆人來到劍島後,虞素芳留在宋公館與吳縣伺候老侯爺夫婦,畢竟是整天留在身邊,慢慢的,虞素芳仿佛成爲了秦侯名正言順的正室,說話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
秦繼爲了獲得名義上的支持,對虞素芳比自己的親娘還要親,早晚一請安,多次在公開場合稱贊虞素芳的賢德,奉其爲大娘,意在打壓其他幾位夫人。
虞素芳同樣爲了自己的族人利益,不得不捆綁在秦繼的戰車上,相比于溫雪妍、狄風雲等人,她的出發點無疑是更自私的。
這樣的情況下,虞素芳就成了一個被綁架在道德戰車上的人物。
林蒹葭不發話,其他三人也不敢做這個主。
“去,認祖歸宗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麽能不去?”
“二娘,我要回江東。”
秦晏突然站起身來,打破了大廳的沉悶。
“晏兒,江東是非之地,事關你生死,豈能兒戲?”林蒹葭少有的嚴厲道。
“我知道你們在忌憚大哥,但我是父親的兒子,我的根在吳縣,難道這一輩子就永遠隻能有家難回嗎?”
“據我所知,我還有叔爺在江東,還有舅爺,有很多的親人都在,我想要回去尋根。”
“還有,如果我們一輩子窩在這裏不動,豈不是正如了那些人的叵測之心?”
“我必須回去,不求奪誰的權,不求富貴,不求名利,隻求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
“我是秦侯的兒子,不是逃難的罪人,我有理由回去。”
秦晏朗聲道。
他清亮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雲子龍等人都是錯愕無語,誰也沒想到平日裏那個癡呆二少,竟然能說出這樣的大道理。
這些話就像針一樣,狠狠的紮在衆人的心裏。
何止是他,雲家、林家,故土都在華夏,誰不想回去,挺着胸膛的活着?
而現在他們明明是護法功臣,卻被困在劍島上,名不正言不順,何等的憋屈?
劍島本就是秦幫關鍵時候的另一個生存基地,但眼下太平盛世,堂堂秦侯的親兒子,卻如同囚犯一般,四面唯海,有家難回,着實是讓人神傷。
雲子龍等人皆是默然流淚。
“少主,是我等無能,讓你長困于島上。”
“沒錯,華夏是我們的故土,那裏的一切都是侯爺一拳一腳給打出來的,如今我們有家難回天理何在?”
“若是不能讓少主回到故土,是我等無能大罪。”
姬寒等人一想到過去秦羿待他們恩重如山,如今他們連讓少主回家的勇氣與能耐都沒有,心中更是慚愧萬分,無比的自責。
“既然這樣,我看那就回去吧。”
“咳咳!”
門外傳來了虛弱的咳嗽聲,萬小芸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大廳門口。
“母親。”
秦晏連忙起身,衆人亦是相迎。
萬小芸已經很久沒有來大廳參與議事了,她的身體孱弱,是衆所周知的事,但那蒼白的面容下,有着無比堅定的力量。
“我兒說的對,我們是侯爺的家眷、親人、部将,我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侯爺的事,爲什麽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
“他秦繼若真敢對我們動手,我想秦幫百萬之衆,自有忠心之輩,他便是自取滅亡。”
萬小芸的聲音,充斥着正義與力量,衆人頓時覺的熱血沸騰。
“姐,晏兒是羿哥唯一的血脈,若是冒險,萬一有個閃失,我們可就是罪人了。”
林蒹葭仍是有些擔憂。
“張大靈都回來了,羿哥回來是遲早的事,他秦繼若是本本分分的,江山歸他,我兒不稀罕。他若是敢對我們下手,那就是自尋死路。”
萬小芸道。
她一生追随秦羿,可謂是無怨無悔,無論是溫雪妍亦或是林家姐妹受寵之時,萬小芸隻能是在一旁默默而觀,爲秦羿鞍前馬後的打點一切。
她從秦羿那獲得最少,但由于長期與秦羿共事,亦深受洗禮,骨子裏有一股凜然傲氣。
“好,那就這麽決定了,告訴秦繼,我們七天後就啓程回江東。”
“另外子龍,以你雲家的力量在華夏把消息發布出去,也教天下人知道,我們要回去了,我看他秦繼敢玩什麽花招。”
萬小芸吩咐道。
“遵命,夫人。”
雲子龍恭敬領命。
……
石京。
一個臉上戴着面具,頭發披肩的黑衣人佝偻着身子,如鬼魅般出現在内室。
秦繼在低頭練字,這是他養成的習慣,每當需要思考的時候,他都會選擇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黑衣人沒敢打擾他,隻是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老鬼,能讓你親自跑一趟的消息,肯定不簡單,說吧。”秦繼放下筆,看着紙上龍飛鳳舞的筆記,吹了吹紙上的墨迹,冷峻道。
“主公,剛剛得到消息,劍島已經答應了你的請求,七日後即将返回江東。”
老鬼發出森嚴幹涉的聲音。
“這事還有别人知道嗎?”
秦繼問道。
“經手的是我的人,目前尚未流出去。”老鬼道。
秦羿微微沉思了片刻道:“瞞估計是瞞不住的,這樣吧,你把消息公開,也體現咱們的誠意,别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可是如此一來,秘密刺殺任務……”老鬼有些猶豫。
“人是活的,機會總是有的,不着急于一時。”
秦繼冷森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