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天轉身走到衆人面前,臉色很平靜,他走的很慢,就像是一位即将奔赴刑場的下野君王,那張傲氣無雙的臉上挂着滄桑、落寞的神情。
任誰也想不到曾經縱橫天下,狂傲無敵的武神,會有這樣的一天。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最後的遺言。
“孫宗主,你是宅心仁厚之人,明慧師太更是慈悲心腸,九天罪孽深重,已是難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一個懇求,請你們放過武神宗衆弟子,武神宗之罪由九天一個人承擔。”
“别了,我的江山,别了,我的江山!”
燕九天雙目流淚,仰望蒼穹,白雲蒼狗,仿若回到了二十年多年前,那時候他無拘無束,多麽的快活。
而這二十年,他得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得到,他失去了最寶貴的兄弟之情、愛情、友情,他隻是天界神明的走狗、機器、傀儡罷了。
隻是如今明悟過來已經太晚了!
“九天去了!”
燕九天猛然大喝一聲,擡手一掌,重重砸在自己的天靈上。
咔擦!
瞬間魂魄粉碎成煙,生機斷絕!
那如山嶽一般偉岸的身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孫天罡等人同時起身,人人心情無比沉重,目送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俗世之王最後一程。
滄海桑田,也許日後還會有更多的高手橫空出世。
但燕九天,足夠在武道史上,在衆人心坎上留下濃厚的一筆。
不管他是正,是邪!
是惡、是善!
這都是一個足夠令衆人脫帽緻敬的王者。
沒有一個人因爲他的死去而感到慶幸,而是發自肺腑的默哀相送。
秦羿沒有回頭,無須看也知道,燕九天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本來也有機會使出輪回旋渦逃生的,但燕九天沒有,因爲他确實累了,想死!
從被天界那位大能抛棄那一刻起,他的心,他那比天還高的戰鬥之魂就已經死了。
即便是活着,也再無雄心壯志,隻能成爲行屍走肉。
“秦侯,武神宗如何處理?”
孫天罡走了過來問道。
“一切按照燕九天遺言辦吧,良善之輩留在你等宗門,邪惡之徒,廢掉修爲,趕出昆侖山。”
秦羿轉過身來,冷漠的看了一眼屍體,淡淡道。
“那這屍體該怎麽處理呢?”
孫天罡有些爲難了。
“你們都下山去吧。”
“剩下的事,與你們無關了。”
秦羿擺了擺手道。
旋即,長劍倒豎在背後,暖笑走到了孫飄雨面前,掰開她的手心,在她驚訝中,把劍交在了她的手心道:“劍還給你,今晚子時,我在甘羊居後山等你,希望孫小姐能給我這個面子。”
孫飄雨看着他,低下頭沉默不言。
她不知道怎麽去回答他。
秦羿無疑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人,眼下更是打敗了武神的巅峰強者,連她師父都必須仰望的存在。
但她心裏卻并未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強者又如何,有我的小廚子好嗎?
“小雨,還愣着幹嘛,趕緊答應侯爺啊。”
孫無忌笑嘻嘻在一旁眨眼催促道。
孫飄雨白了大哥一眼,雙目微紅,轉身往山下掠了過去。
“侯爺,我這妹妹性子傲了些,你别介意,我保管今晚就是五花大綁也就讓她跟你見面。”
“那我們先走一步了。”
孫無忌讨好笑道。
秦羿點了點頭。
“父親,你們先行跟孫宗主下山歇息,我晚點跟你們彙合。”
秦羿對秦文仁衆人道。
“侯爺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親人,秦先生,請吧。”
孫天罡擡手請道。
秦文仁等人随孫天罡一同下了山。
天山之上,隻剩下昆侖至尊趙程了。
“怎麽,東幽侯,你還想享受踩在本侯頭上的滋味嗎?”
秦羿負手笑問道。
趙程身形一展,自上首大座上飛了下來,目中再無昔日的高高在上之态,微微一笑,拱手道:“侯爺這招分身術使得可真好,我就知道天底下能破解那塊石頭的人非你莫屬。”
“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沒有把那塊破石頭丢掉嗎?”
“這是你的造化,要不然咱倆就隻能困死在凡間了。”
“最多三百年,我預感地球的末法枯竭巅峰期就會到來,到時候你我修爲衰減,都得淪爲枯骨。”
秦羿傲然笑道。
“是啊,老實說上一次你死在燕九天手上,我差點沒氣的從這山頂跳下去。”
“當時我還在想,素來運氣好到爆棚的秦侯大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居然敗在了一個凡夫俗子手上。”
“你知道的,爲了找你,我放棄了東幽府三千後宮,錦衣玉食的生活,冒着被魂飛魄散的危險來到凡間,而你卻這麽廢材。”
“我這幾年過的,度日如年啊。”
趙程聳了聳肩,一臉生無可戀之态。
雖然此前他有過冒犯之舉,但就憑他留了自己元神一條,以及對幽月公主這番義氣與癡情,足夠秦羿忽略此前的不快。
就算是在地獄的時候,哪怕東幽侯的東安洲成爲了他的屬地,兩人大多數時候關系也是比較對等的。
是以,此刻說起話來并沒有太過生硬,反倒是如老友一般。
能在地獄重逢,這種喜悅,這種機遇,确實也夠兩人喝上個三天三夜了。
“那天三宗會盟,聖齋的紀聖女使出了流雲宗的仙樂?”
“先是你,現在又是流雲宗的人來到了凡間,地獄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羿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整個地獄變天了,像是完全失控,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咱們第十八層地獄,你當初是取代修羅王當上的北方鬼帥,原本修羅一族幾乎被清除幹淨了,但前不久地獄裏出現了一股新的勢力,他們自稱來自羅生門,是一支半宗門半軍隊的結合型勢力。”
“你走後,其他七大諸侯各自大戰,羅生門的領袖盤天也不知從哪找到了修羅王的一個傀儡兒子,召喚了數千修羅大軍加入,以重振北方爲由,在地獄大肆征伐。”
“盤天爲了名正言順,攻打了大冥府,妄圖脅迫老鬼王取得大印,加封爲王。”
“幽月公主告急,四處求援,各地隻有西平候與我一同勤王救駕,結果你是知道的,我倆打仗都遠遠不如你,根本打不過盤天,十幾萬的鬼兵全都死在北方。”
“其他諸侯又袖手旁觀,整個十八層地獄完全亂了套。”
“我逃出來的時候,幽月公主正率舊部拼死抵抗,此刻估計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趙程無比失落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