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小李莊地勢實在是太險了,兩山夾峙,隻有一條羊腸道能進去。俺們人過去,老遠就被李家的人看到了。一聲呼哨,人家青壯男女就全上船跑河上去了。莊子裏隻剩下些老的八十三、小的要人攙的,咋弄啊?!”一枝花曹慶垮了臉色,半是委屈地争辯道。
他當年因爲失陷了丁夫,怕擔責任,悄悄帶人逃離了李端章的部隊,落草混了兩年土匪,實在也沒能混出來。而今李端章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又殺回來了,主動找到他,表示過去的就過去了,大家重聚還是兄弟,不僅沒再追究曹慶的叛逃責任,反而還給了他一個付支隊長的頭銜,槍彈、糧食、金銀、綢緞送了一大堆,輕松就把曹慶部的八百多人給收羅了進來,壯大了部隊。然而,酒桌上的慷慨親熱,終究難抵失去的信任:李端章很快就使手段拉攏了曹慶的手下,被委以二團長的裘二,直接架空了一枝花曹慶。
“老曹,按說俺兩個在一起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宿了,咱咋還就沒看出來你一枝花居然還他娘是個善人呢?你鼈孫的三歲娃子啊?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不會抓他家老小,燒他家房子啊?!不使點手段,你怎麽抽到丁?不用俺手把手教你做事吧!”李端章斜着眼睛,瞅着昔日一道鬼混的兄弟,挖苦道:“啧啧,難怪你這兩年這麽凄惶呢,咋的?被女人磨掉了血性,娘們叽叽的了?!”
“你——!行,支隊長,屬俺一枝花無能了,俺還真對那些老人、娃子下不去手!您也不用擠兌俺,真要覺着俺一枝花吃閑飯了,您就直接明說好了。是開革走人還是下部隊扛槍當大頭兵,兄弟都不會有一絲怨言!”曹慶拱了拱手,他被裘二這個二搗鬼給架空了,現在挂名管着後勤,其實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話語權。李端章要把他捏扁搓圓,他也隻有應了,然後躲回去喝悶酒心底罵娘罷了!
“哈哈,不要這麽說嘛。俺們兄弟那可是患難與共的交情,咱正值用人之際,哪能讓你賢弟躲清閑哪?!啊,哈哈!”李端章的虛僞還是頗爲無恥的:要不是二團裏,有不少一枝花的心腹兄弟,裘二一時間根本就收拾不了他們,李端章恐怕現在就是另一副嘴臉了!
“李哥,既然你還把俺當兄弟看,那俺真要好好勸你一句:不要把事情做到那麽絕吧!不錯,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俺們要跟着混。但誰敢擔保日本人就能打千年樁啊?俺們把事情做的太絕,将來還有咱的立腳之地麽?人家能饒了俺們麽?!三思啊,李哥!”曹慶摸出香煙,猛抽了兩口,苦口婆心地勸道——他日本鬼子終究是外來戶,有消息說已經在海上被美國人揍得睜不開眼了。天知道,将來的一天日本人會被打出中國去呢!此時做事留點後路,終歸是沒有錯的吧!
“杞人憂天!兄弟啊,現在皇軍還是勢如破竹的啊,哼哼,即便是明年打到陪都重慶,怕是也沒有問題的哦!”李端章很是不以爲然,撇了撇嘴道,“既然如此,俺也不勉強你!這次俺就在家守門,看好了抓來壯丁。俺親自帶人走一遭。娘的,這幫不識好歹的東西,當兵吃糧,不是挺好?!總比死在家裏餓肚子強吧!”
或許是曹慶的态度讓李端章多了一絲信任,至少這一次他倒是沒有一定強逼着曹慶去作孽。反而把守家的大權交到了他這個邊緣人手上。當然,李端章對自己的手段還是迷之自信的:裘二那孫子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拿錢拿到手抽筋,還有肥的瘦的小娘皮給他爽着,相信這孫子每次信誓旦旦的表忠心,甚至不惜出賣曹慶,應該是真心的!
此刻的李端章部,除了曹慶的這個二團,就隻有直屬的一個一團是經過訓練的。他這次借着抽丁的由頭,直接下狠手抓丁兩千多人,預備再編練出兩到三個建制團,讓自己的實力達到六到八千人槍,超出自己原有的規模。所以,在抓壯丁這件事上,他出手狠辣,膽敢反抗的一律讓人家破人亡!
這一次,他親自帶着嫡系一團去小李莊抓丁,家裏明面上交給一枝花曹慶,暗地裏卻是讓裘二統管整個軍營。
可惜,他帶兵出營,打馬向西的時候,沒再回頭看看——營門門樓上,裘二一臉欣喜地跟在曹慶的身後:“哥,鼈孫的總算動窩了,俺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不急,先看看情況再說。你先讓人把他派來的幾個給控制起來!”曹慶抽着煙,看着李端章漸漸消失的背影,帶着絲狠厲說道:“對不住了,李哥。要不是你要算計兄弟,俺也不會作此不仗義的事兒!”
“哼!老小子還想收買俺,當俺是那不仗義的豬狗呢!”裘二在一邊湊趣道,“他狗日的也不打聽打聽,俺裘二跟着你一枝花,白睡了多少好良家小姐,虧他還找些庸脂俗粉的來糊弄俺!嗯,大洋是真給的不少!正好給俺們多招人手!”
“消息俺已經透出去了,老小子做事太損陰德,相信八路軍是不會放過他的!”曹慶悠悠地吸了一口香煙,“可惜這鼈孫很得日本人賞識呢!俺們要取代他,恐怕還有些差距!”
“那他必須得死了!”裘二惡狠狠地說道:“隻要他老小子不在了,小日本子還不得緊着俺們哥倆?桃代李僵,咱不虧心!要不是他李端章太不仁不義,太禍害地方,俺們也不至于不仗義!”
“是啊!下面就看八路的動作了!”曹慶握了握拳頭,“俺們隻要關鍵時候弄他一下就中!記住,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深!要弄,就弄到他個死翹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