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是朦朦胧胧的黑,天上稀稀拉拉的冰糁子打的屋頂叮叮的。寒風呼嘯着卷過空曠的操場,吹的營門的吊燈來回的搖晃着,晃得黑黝黝的大門陰影如鬼影般閃爍。
“咀咀,咀咀——”随着一聲凄厲的哨聲,一隊兇悍的日軍揮舞着竹刀沖進了營房中。
“八格牙路!你們這些懶惰的支那豬,聽到了哨聲還敢躺着不動?死啦死啦的!啪,啪啪——”沖進宿舍裏的日軍教官們,毫不客氣地揮舞着竹刀,順着大通鋪就噼裏啪啦的開始抽人。這種特制的竹刀,是用兩片成年的老竹子削好成型,經油鍋熬炸脫水,用鐵箍對紮做砍刀的樣子的,刀長一米五,可雙手握把,劈砍起來真能置人于死地。現在進入僞軍宿舍的日本教官們就是雙手握刀,不過是擺平了刀身,挨個地抽打尚未起身的僞軍們。
一屋子大通鋪上,睡滿了三十來個僞軍,足足的一個排人員。在鬼子教官的大力抽打下,疼的直抽冷氣的僞軍們,忙不疊地跳下炕來。人人顧不得揉摸挨打之處,隻是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衣衫。
“三分鍾的集合,遲到者軍法從事!”兇悍的教官呯的一腳踹開宿舍的另一端大門,渾然不管寒風灌堂,帶進了冰凍的雪糁子,讓衣衫不整的僞軍們簌簌發抖!
三分鍾的時間,是根本來不及刷牙洗臉的。混亂嘈雜的軍營裏,到處是急匆匆往操場趕的僞軍身影:他們睡眼蓬松、哈欠連天,衣袋散亂地慌張趕路,全然不管天空冰冷的雨夾雪糁。
“八格牙路——,三分鍾到了!後面的統統懲罰!”操場正中間站立的是一個身着中尉軍服的日軍軍官,他掐着手表,面色嚴峻地瞪着趕忙不疊的後續僞軍們。他叫宮本武訓,是原日軍35師團的一個傷員,現在雖然被治好了,但落下了殘疾,瘸着一條左腳已經不适宜再進入戰鬥部隊了。原本以爲,從此就要和軍隊說撒有哪啦了,卻沒想到被松本旅團征集了過來,還提升了一級軍銜,當上了皇協軍第九獨立軍第二師第二團的帶隊教官。
也許是自己有了殘疾,心理上産生了變态,這家夥到任後,就是變着法的往死裏操練這幫皮沓沓的皇協軍。稍有違拗,就會受到他近乎變态的懲罰折磨,弄得這個二團的官兵們個個生不如死,背後都給他起了綽号叫——魔鬼宮本。
“啪,啪,啪——”大冬天的,遲到了的官兵,全部都要受罰:扒下棉褲,手腳撐地,撅起白乎乎的屁股,迎接冰冷竹片的抽打!
“喲西,這些懶惰的支那豬,就是要這樣懲治!不然,他們是不知道怎樣做個合格的軍人的!”挨個看着白花花的屁股上道道紅梗,宮本教官就有一種莫名的舒爽——畢竟對于他這樣在日本軍隊殘酷訓練裏出來的軍官,還是很推崇這樣的懲戒教育的!
“報告,缺席三名,說是生病了,但沒有軍醫官的假條!”清點完人數後,居然缺席了三個人。
“納尼?都病的不能來報到了嗎?”宮本眼睛一瞪,命令道:“把他們拉過來!生病了,正好在小雨裏清醒清醒!”
三個被拖拉出來的病号,垂頭喪氣地站在宮本的面前,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身子都微微地顫抖着,等候教官的指示。
“棉襖棉褲脫了,好好享受一下這雨水的冰涼,或許你們就能退燒清醒點,記得來向軍醫官請假了!”宮本淡淡地說着,示意翻譯官說給他們聽。規定的生病請假必須要有軍醫官開出的病假條,這個規定可不能破!
寒風雪水中,三個穿着單衣的倒黴病号凍得嘴唇青紫,蕭索成了一個個弓腰的蝦米。請假條這事其實是不能怪他們,畢竟氣溫驟降,夜間生病,軍醫官又不在營裏住,如何能及時取得病假條啊!可魔鬼宮本根本是不會聽他們的解釋的,也不可能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起步跑——,一二,一二——”誰也不敢多說什麽,踏着泥濘的跑道,一個個連隊冒着雨雪開始了晨跑。
“今天的科目,全部改爲練習匍匐前進和操場格鬥,各連排帶開,立即執行!”跑步結束,宮本教官直接更改了訓練科目,趁着這個雨雪的天氣,他就是要讓僞軍們在泥地裏摸爬滾打,感受刺骨的冰寒。
雨雪很快打濕了棉衣,又要在泥濘裏滾爬一天,這麽嚴酷的訓練,直接讓僞軍們吃足了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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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樣下去可不行呀,天寒地凍的,士兵們穿着濕透了的棉衣,很容易就受涼生病啊!”團副汪小兔看着滿操場一個個泥巴鬼一樣的官兵們,滿是不忍的說道。
“能有什麽辦法?!給二爺、三爺說了,他們都沒轍。人家日本人一氣兒給了不菲的槍炮子彈,大爺不吭氣,弟兄們就隻能忍受着!”二團長金鎖沒好氣的回到,“給那個小瘸腿鬼子牛氣的,跟俺說訓練由他全權負責,讓俺都不要過問!練兵,練兵,娘那個13的,小的們遲早讓他禍害完了!”
“就是呀,哪有這樣個練兵法的,純粹是折騰人嘛!”汪小兔搖搖頭,滿是擔憂地說道:“這樣強逼着下去,俺怕會出點啥事兒啊!”
“誰知道呢,這些個小鬼子,往死了禍禍當兵的,保不齊哪天就被打了黑槍!”金鎖彈出顆香煙,皺着眉頭點上了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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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還真讓汪小兔給說着了:當天晚上,就有逃兵出現了。
出現的逃兵還是成建制的,帶頭的是一個叫楊疤子的排長組織帶頭的。原因是,他們裏面的一個弟兄乃是早上的三個病号之一,一整天在雨雪裏的挨餓受凍,這個倒黴鬼回到宿舍就高燒不退,抽搐嘔吐,不到半夜就死掉了。
這讓士兵們出離憤怒了:誰他娘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小日本子竟然活活折磨死了自己的同袍。兔死狐悲的感覺,讓僞軍們感到前途一片黑暗,加上鬼子教官變态的整訓,他們實在是扛不住了!
楊疤子原本就是鷹嘴牙的老土匪,三十多年來,他哪裏受過這份罪啊?所以,接着這次死去的弟兄,他提議大夥兒開了小差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就去做寇!大不了再去占山爲王,總比在這裏死受這份洋罪的好!所以,經他一鼓動,三十個弟兄呼啦啦全跟着跑了。
但楊疤子一夥比較倒黴,還沒有跑出鎮子,就被發覺了。宮本武訓親自帶着二團的警衛連進行的追擊,一直追到了陣外,楊疤子比較光棍地帶着幾個弟兄堵住了獨木橋,放跑了大部分弟兄。
“喲西,楊排長,挺有膽氣啊!”宮本武訓冷冷地看着被綁在木樁上的八個漢子,很陰險的笑了:“正好,刺殺訓練沒有好的目标,今天,你們提供了很好的材料了,阿裏阿多!”
“什麽?拿逃兵當靶子訓練刺殺?宮本你瘋了嗎?!”這下可不是汪小兔發急了,連金鎖爺出面了:這個楊疤子他們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當逃兵更應該懲罰,可他們大部分畢竟還是山上下來的老人啊,哪能就這麽處置了呢?!
“金桑,請記住我們的分工!訓練上我是全權負責的!請不要幹擾我的工作!”宮本絲毫部位所動,直接命令挑選出的新兵們,挺着雪亮的刺刀上前:“預備——,殺雞給給!”
“宮本,我日你姥姥!有種你跟老子單挑啊!你個鼈孫的死瘸子!”新兵們都吓得手抖,哪裏能刺的死自己的弟兄啊!被日軍教官們手把手地推着上前刺了一刀,吓得都幾乎暈過去了!楊疤子肚子上挨了一刀,張口大聲叫罵着。
“八嘎,還敢罵我?死啦——”一腳踢開顫抖的新兵,宮本武訓直接拔出指揮刀,一刀就砍下了楊疤子的腦袋。
一腔鮮血飛濺,楊疤子的腦殼在地上滾了幾滾,露出一雙瞪圓了的眼睛,死死盯着猙獰魔鬼一般的宮本武訓,漸漸失去了光彩!